从前就算说不上多喜爱,对她说话也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体贴有加,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每每跟顾慎之说话,周氏都有一种自己是下人,顾慎之是主人的感觉。
“我前段时日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要多少?”顾慎之一手端着起茶杯,一手敲着桌子,语气略带严肃。
“老爷,我真的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府里每日开支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我把能拿来的银子都放这里了。”
周氏急急开口,语气里也带了些哭腔。
顾慎之放下茶杯,抬眼打量他。
他这半个多月都在忙筹集银子的事,回来得也晚,来东院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就算偶尔来了也只是吃个晚膳,并不多待。
如今细看周氏,身段看着比之前更苗条了些,是苗条,并不是清瘦,脸色看上去也很好,整个人的装扮也很不俗,任谁看了都猜得出她是一个富家太太打扮。
看到周氏的装扮,顾慎之忽然想到了在小院里的罗氏。
罗氏每日待在那个院子里,不能随意出来见人,也不能随意外出,为了避免口舌,罗氏身边一个伺候的小丫鬟也没有,罗氏不喜华丽的装饰,每日只是简单打扮而已。
可是看看周氏这里,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茶是上等的西湖龙井,桌子上的果盘样品丰富,屋外站了四个丫鬟和两个婆子伺候,这生活,过得不是一般的奢靡。
看到顾慎之紧紧盯着自己,周氏心下一冷,她自从与周广元有了联系之后,二人每隔几日都会想办法偷偷见一面。
二人本来就是远房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不是周氏的爹为救顾慎之不幸中毒身亡,她后来应当要嫁予周广元为妻。
她嫁人后不忍看到周广元穷困潦倒,因此当初她嫁入顾家后,每年都会偷偷给周广元送银子,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有她在暗地里的支持,周广元的钱庄也不可能开得起来。
更何况她手里的庄子,拿到的银子有一大半都给了周广元,这么多年下来,送出去的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万。
那周广元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如今在京城有几家生意不错的铺子,也购置了大笔的房产。
可以说,如果有一天有什么意外,周广元就是她们娘几个的依靠。
顾慎之问她要五十万两银子,周氏当然拿不出来,她现在手头的银子不到五万两,加上银票也最多二十万两,这些银子,还都是庄子上的底钱,一般不轻易去动,以防万一。
顾慎之盯着她看了片刻,叫了外面的管家进来。
管家进来一看这情况,立刻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进来,几个人把那些装满银子的箱子抬出去了。
管家又上前把顾慎之跟前的银票拿走,一张也没有留下,整个过程动作利索,看得周氏一阵牙痒痒。
这个多事的管家,早晚她得将这个顾慎之的跟班给赶出去。
“没有银子你还花了几千两去贿赂狱卒?没有银子你会连日地吃金丝燕窝,让厨房给两个儿子烹饪鹿筋?没有银子你会让家里的铺子这几日给你送了几套上好云锦和丝绸成衣?”
周氏听顾慎之一件件给她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感。
她二八年华嫁给顾慎之为妻,自是心悦自己的相公,可是这一年来,她明显感觉到顾慎之待她渐渐不如从前,尤其是半年多前顾青鸾忽然回家那次,从那以后,顾慎之便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
顾慎之提到的东西她之前也一直在用,也不曾见顾慎之跟她算过分毫,如今却是一切都变了,周氏心里猜测是顾慎之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心里对那个藏在书房小院的女人又更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