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李大妈家的小子李长顺。这个稚气未脱的北洋士兵兴冲冲的从南方千里返家,却在自家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沈观越走到门口望了望那紧闭的屋门,说:“你妈怕是又到广济寺烧香去了。自你走后,你妈天天茶饭不想,可把她挂念坏了。”
顺子红了眼睛:“我也想我妈。”
沈观越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你妈回来看到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顺子是遗腹子,父亲因为拉大车伤了腰,早早就离开了人世,家里除了一个寡母没有旁人。
李长顺抹着泪:“三哥,这是谁啊,我离开这半年,你都有这么大的儿子啦?”
沈观越瞅瞅身边的小孩,笑着说:“你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叫我爹。”
陆景元斜他,我叫你爹,还不耽误你娶媳妇?
几人嬉闹了一会,沈观越帮两个孩子互相认识了彼此,便说要带着他们去吃松柴烤肉,给小兄弟好好接接风。
“怎么样,还是出去吃了吧。”沈观越得意道,“老天爷赏的饭,不想吃都得吃。”
等他们出门,太阳已渐渐西沉了。天色黄晕晕的,西北风在头上呼呼吹过,三兄弟缩了脖颈,有说有笑的在街上走着,没走多远,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靠马路的屋檐下支着几口大锅,上面横着一张方方正正的铁条炙子,二三尺长的柴火在底下吐着明红的火焰,几缕青烟徐徐缭绕,释放着沁人心脾的松香。
陆景元反应过来了,这是来撸串来了。
沈观越豪气干云的带了两个小兄弟入了座,陆景元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沈观越和李长顺两人却笑了起来。
“笑什么?”陆景元疑惑。
“你可这真是上洋车坐车踏板,算来上等车了。”李长顺笑道:“咱们老百姓吃烤肉,可没这么坐的。”
他说着,将一只脚踩在锅边的条凳上,沈观越也笑,说:“人家斯斯文文的小兄弟,怕是跟咱们不一样呢。”
说着,他却是在男孩身边坐了下来,招呼伙计:“来两斤羊肉,两斤牛肉,羊肉要三叉,牛肉要上脑,再来一碟腱子,一壶白干,六个芝麻酱大烧饼,麻溜的,哥几个饿了。”
陆景元从小跟随父亲参加各种饭局,点菜他是最拿手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为沈观越的识货惊讶,一个小小的巡警,看来还是个老饕呢。
六大碟肉片率先端了上来,片片大小如巴掌,薄如牛皮纸,接着是几个空碗,一一排在三个人面前。沈观越把景元面前的拿去,再次还回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盛满了混合着各种葱姜蒜油的作料。
顺子笑:“三哥也帮我弄一碗呗。”他也放弃了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的豪放造型,乖乖着跟着两人坐了下来。
沈观越懒得理他:“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了,自己捣鼓。”
说话间,陆景元已经为他盛好了蘸料,香油、醋、姜汁、白糖、辣油、料酒、芝麻酱几下里一混合,再撒上鲜嫩的葱白和蒜末。中规中矩的味道,永远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