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震不予理睬,径自走向内室。大门重重关闭,两个卫士一左一右守在门外,活像两个门神。
陆景元正没法子,眼睛突然瞥见刚才那个小听差又正端着碗沿着花廊走来。
这么着急跑出来,原来又是急着给主子端茶倒水,没想到年纪不大,还挺忠心的。
陆景元凑过去,悄无声音的跟在他后面,趁着门打开的一瞬,在一众的拦阻下硬是挤了进去。
陆东震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抬头看到这番闹剧,无奈地说:“都出去吧。”
众人退了出去,陆景元留了下来,将撒得差不多的莲子羹端到对方面前,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形象,满脸堆着笑,谄媚地说:“您一天不累啊,受伤了还不歇歇。”
陆东震没理他,自顾自地写着。陆景元立在一边偷偷地看。
他见对方下笔如流水行云,落到纸上峻宕雄浑,匆匆几刻便将数言写就,心里暗暗佩服。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大伯被世人称为“小诸葛”,是极峰身边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陆东震停笔,看着一边失神的男孩,逗他:“看得懂么?”
陆景元摇摇头。他真不是客气,甭说这笔走银蛇的行文布局,就是这繁体字也够他认的。
“读过几年书?”
“没读过几年,”陆景元瞅瞅对方,又补充道:“我不爱读书。”
陆东震笑:“那你回去这日子可不好过。”
“可不好过了!”陆景元充分发挥了资本家的表演天赋,嘴巴一撇,声音里顿时带了几分哭腔。
“爷爷天天打我,我回去他肯定要打死我!”
陆东震一面将刚才书就的几页信笺封了起来,一面淡然道:“你犯了错就该罚,这不是应该的么。”
“你是我大伯,你疼我不也是应该的么!”景元驳。
陆东震怔了一下,看到小孩不服气的样子,不觉好笑,接着道:
“大帅是为了教养你成才,来日你统率西北军,没有点真才实学怎么可。”
陆景元不屑,“哪里轮得到我。”
陆东震已将信件封缄完毕,却不着急寄出,只是放到一边,人靠进宽大的黄梨椅子,专心的盯着面前的孩子,问他:“当日你为何离家?”
男孩低头:“他们欺侮我。”
“你母亲死了,因为大烟,知道么?”
陆景元不置可否。
“你是知道的,”陆东震替他回答,“你不仅知道,你在离家之前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我告诉你,还是你告诉我?”
男孩猛然抬起头,泪珠从噙满委屈的眼睛里滑落。
陆景元泪眼闪烁,看着面前冷毅的男人,在对方满脸的无动于衷中,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回去的。”
恰在此时,副官敲门进入,皱眉道,狮子胡同请您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