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陆景元把自己伪造成一个被憋坏了的天真大男孩:“我在屋里有啥意思啊,床又这么软,躺的我腰疼!”
廖恂如真就像面对一个孩童一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大睡一通。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不累啊。”
“不累不累,”开玩笑,这对空中飞人陆森罗来说算啥啊,“您就发发善心带我出去吧,去哪儿都成!”
陆景元极力争取着,廖恂如终于点头,说:“带你出去可以,但要听话,不能乱跑,我可是听说你腿脚够厉害的。”
陆景元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怎么这种事都传到他这里去了。
“您就放心吧!我不跑,我怕冷。”
车子适时地开回来了。是一辆来自法国的标致老爷车。
陆景元终于如愿跟着廖恂如出了门。这回,车子驶了很久,终于在一处三层楼高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沿街中西合璧地开着西餐厅、五金铺还有瓷器店,看起来是一个门市楼。
廖恂如让司机先回去,等约定好的时间再来。接着带景元下车,两人步行转过大楼的右侧,进入后院。
院子相当阔大,侧边还竖着一个带着萝卜鼻子的雪人,三面环绕着数间平房,门外都收拾得干净齐整,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在车上时,廖恂如就跟他说了此番是来拜访自己的舅父一家的。他们老家在山东,闯关东到哈尔滨,经营着一家五金铺。这些年小有成就,于是举家搬迁,只是偶尔才回乡看看。左面那一排平房便是他们家。
两人还没进门,一个鼻子冻得通红的小男孩跑了出来。廖恂如弯腰拦住,将他抱在怀里,逗道:“阳阳,长这么高啦,还认不认识我?”
小男孩初见陌生人,吓得大叫妈妈。
一个娴雅瘦小的妇人拿着正在纳的鞋底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廖恂如先是一怔,接着惊喜道:“啊呀,东乡,你怎么说到就到啦!阳阳,你不认识啦,这是你表哥,他上次回来时,还给你带了巧克力糖吃呢!”
一边说着,一边兴高采烈地将人往屋里迎。这时,才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孩。
“这是?”
“哦,这是我东家他们家的少爷,一块跟着出来玩。”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又添了小子,孩子都这么大了呢!”
女主人豪爽地说着,将他们迎进屋里的炕上,山货、大枣摆上了一桌,炉子里掏出烤白薯,不由分说地塞到陆景元怀里,热乎乎地洋溢着着山东人的热情。
“舅父还有孩子们呢?”
“你舅去进货了,还没回来,几个孩子都在上学,这会也快放学了。”
廖恂如陪着舅妈唠家常。陆景元坐在炕前上啃着白薯,这家的小男孩一直怯生生地盯着他看,似乎很是怕生的,老往妈妈大襟里钻。
陆景元怕是自己吓到了孩子,暖声道:“几岁啦?”
男孩躲着脸,却不说话。
“四岁,”女人替男孩答道:“这孩子,自从上回叫日本人吓着了,落了个胆小的毛病,现在也没好。”
她说着,眼睛里突然冒出了不符合她瘦弱身形的怒气和愤恨。
原来,这孩子在幼年时,唐恂如的舅舅曾远在海参崴经商,有一年春天,全家回国奔丧,在路上却因为小孩子哭闹,一个日本船员扬手扇了当时还不到两岁的阳阳一个耳光,给他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和后遗症。而全家畏于洋威忍气吞声,无法有任何反抗。
每每提起来此事,舅母都屈辱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