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容景治!放开我!救他啊!救他!啊啊啊啊啊啊——”冶星合眦目欲裂,在机甲里疯狂挣扎,他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喊出的每一声都像是杜鹃啼血。
微生袖重同样面无血色,这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眼看两人被爆炸吞噬,僵直了身体,却只能抓紧了冶星合防止他冲到寻死。他听着冶星合的哭喊,突然开始耳鸣地眩晕起来。
“不要!不要!啊————”冶星合不能接受容景治死亡的消息,他眼前闪过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他疯狂地去撞击机甲的腔体门,他耳朵里根本听不进机甲兵劝他镇定的声音,微生袖重见他将头撞出了血,赶紧喊道,“星合!他救了你!你要辜负他的心意吗?你只是人类之躯,你救不了他!”
冶星合被他按住,像是疯了一样表情变得扭曲,他又哭又笑,却像失声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救了你”、“你救不了他”这两句话盘旋在冶星合的脑海里,像是恶毒的诅咒,不断回响。
“星合!星合——,呼吸!快呼吸!别这样!”
冶星合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瘫坐在地上,微生袖重却看到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的灰白下去。微生袖重再一次被骇到,他头一次如此惊慌,却不知该怎么将冶星合拉出这种窒息的悲伤里。
“星合!星合…”微生袖重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喊着冶星合的名字,想让他振作。
突然,微生袖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身拿出那个刚才冶星合被救回来时手里捧着的盒子,那是容景治抢回来的。他赶紧将盒子打开放在冶星合面前,高声说到:“星合,你看,这是大台给你的,你看看!是不是很美!你快看看!”
微生袖重真是急病乱投医,睹物思人,只会越看越难过。不过,好歹冶星合有了反应,他手心里全是自己指甲攥出来的血,接过盒子时瞬间将不大的盒子表面沾湿。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去,指尖攥着盒子几欲发白,整个人都灰败黯淡起来。
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他只想要容景治!他以后只能拿这个东西活着吗?
他刚刚不应该走的!他为什么这么没用!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大台那么努力的奔向未来,他吃了那么多苦却是这样的结局?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呆怔的盯着那个宝石,心却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他的心是不是快爆炸了,他是不是快死了,他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容景治了?
这么想着,冶星合奇异的安静下来了。
这颗石头,和Tc85的颜色真像啊,要是当初他把那支药剂给自己注射进去,是不是就有可能完成进化?是不是就能不一直拖累大台了?
如果他也进化了,是不是就能出去寻他的爱人了?
突然,冶星合激动起来,如果它就是天石呢?
阿特宁锡会费尽心机抢夺的东西,会只是一颗宝石那么简单吗?
冶星合将盒子里的宝石拿起来,痴痴的看着,他心里期冀着——如果?如果!它们只是液体和固体的区别呢?
鬼使神差的,冶星合将那颗宝石放进了嘴里。然后,它立刻便融化在了口腔里,冶星合露出了一个痴意满足的笑容。
它化了,他想,他是对的。
“冶星合!吐出来!吞石头是无法一下子死亡的!它太小了,噎不死你!星合!”
微生袖重赶紧去掐着冶星合的嘴去看,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混蛋!”
他看向机甲兵,吼到:“快走,回去给他洗胃!”
机甲兵却大叫一声:“长官,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微生袖重惊疑:“容景治?他没死!”
冶星合刷的一下站起来,推开机甲兵,冲到控制台,他几乎贴在机甲玻璃眼上,贪婪的看着那抹身影。
那确实是容景治,他没有死去。
他确实和罗伯托一起被火焰吞噬了,但是他们其实是处在爆炸的边缘。他用触手牢牢的包裹着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茧。
他不想死,他爱的人还在等他,他拼命地将精神体不断外放,然后被不断被火焰灼烧,他很疼,但是他不敢放弃,也不肯放弃。
容景治不知道罗伯托已经死了,而他还算幸运,只有眼睛被爆炸的光源刺伤了,他的身体被外化的触手包裹着并没有被灼烧。不过,精神体被灼烧的巨大消耗也同样难熬,他只能蜷缩着身体尽量减少触手要包裹的面积,来减低消耗。
爆炸持续地有些久,他闭着眼,高温的环境让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火焰,来到了巨大的烟雾里。
他在虚空里独自陷落。
空寂辽远的星河里,埋葬了无数人,有无名的英雄,有勇敢的探险家,有罪恶的星盗,也有可怜的普通人。容景治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他没有动,他有些力竭了,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任由自己继续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