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没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藏。
恐怕他怕的不是宋时宜,他怕的是黑着脸的迟晚深。
迟晚深:“方才不是让陛下在殿中好好温书吗?怎的又偷跑出来了?还带上了……陈姑娘。”
他说陈姑娘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
好啊,难怪要偷偷摸摸的,原来是被勒令了不能出来。
好小子,敢坑我。
我正想将小皇帝给供出来,却见他一双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纠结了一会,还是狠不下心。算了,反正供不供出来我都得被罚,还不如自己揽下了。
我鞠了一礼,道:“长公主,王爷,是草民怂恿陛下出来的。听说北阴御花园鸟语花香的,便想来瞧上一眼。只是未想到王爷同长公主在此,惊扰了贵人,是草民的过错。请王爷长公主责罚。”
我很是利落地跪了下去,秉承着只要我认错认得快,就不会怎么重罚我。
待我说完,周边都没声了,我寻思着我方才也没说错什么呀,怎么都沉默了。
还是宋时宜先开了口:“你说你姓什么?”
我眨了眨眼,我姓什么和方才我说的事情,两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但我还是如实回答:“回长公主,草民姓陈,名安屏。”
“陈姑娘?抬起头来。”
按着她的吩咐,我抬了抬头,和宋时宜对视。
她还是那个她,而我早就已经换了一套皮囊。
只见宋时宜皱着眉,说道:“你方才躲了本宫一剑。”
她是在怀疑我为何一介草民,反应能这么迅速。
笑话,我当初可是在凌衡渊秦彻手里活命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点危机意识还是有的,但我不能这么说。
我道:“草民此前同亲人逃难,遇到很多强盗土匪,自是对刀刀剑剑有一些警惕心。”
宋时宜继续打量我:“这样么?陈姑娘有个姊妹?”
我一愣,怎么各个都这样问:“并无,家中只有草民一个独女。现在也只剩下草民了。”
果然,宋时宜脸上露出一点怜悯:“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陛下什么性子,本宫同摄政王自是知道的,你不必包庇他。”
小皇帝乖乖地待在我身后,听到此言,又委委屈屈地跑到宋时宜面前:“姐姐,我是真不想看那劳什子的书。”
迟晚深一直沉默着,现在才开了口,厉声道:“陛下,此前臣是怎的同陛下讲的?”
小皇帝有了靠山,躲在宋时宜身后,只露出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姐姐,朕是真的不想看,姐姐同摄政王能一块出来玩,为何朕不行?”
宋时宜安抚他:“好了陛下,姐姐同陛下玩好不好?”
小皇帝可开心了,要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
迟晚深:“公主……”
宋时宜打断了他:“好了王爷,今日无事,陛下还小,就陪他玩会吧。”
迟晚深竟然也没反驳,自是答应了。
我就从没见过他这么好脾气,他今日心情是真的好。
想到之前同迟晚深合作的时候,当时第一次在我面前暴露他的野心,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城府极深,性格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好相处。
在南阳,都是装的。
农耕机和纺织机图纸都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噢,他说:“陈策士有没有兴致同本王做件大事?”
“什么大事?”
他笑得很肆意:“吞并南阳。”
“陈姑娘。”
被迟晚深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
“陈姑娘方才在想什么?”
我答不上来,结结巴巴:“没,没想什么……”
宋时宜早就带着小皇帝走到远处玩了,两人合力摘了许多杨柳枝,开春了嘛,枝条上的叶子也长出来了,很有生机。
“陈姑娘也想去玩吗?”
迟晚深笑着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想到了之前和家人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样美好的。”
迟晚深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也道:“确实很美好。”
可能是我个外人在此处格格不入的,迟晚深叫人来将我送了回去,还说道:“若是以后,陈姑娘不要贸然进宫了。”
我敛了敛神,答好。
他的意思是,以后小皇帝会有长公主陪着,用不上我了。
他的意思是,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将我带进宫中。
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能同他与之一谈的陈悦己,而是一个默默无闻不知道从哪个野山沟沟里出来的陈安屏。
我敲了敲系统:能把我的陈姓去掉吗?就姓安。
『滴!宿主已同主要攻略对象有了羁绊,不能随意更改名字!』
那算了,这样也挺好。
待我哪日重磅归来,定要叫迟晚深高攀不起!
只是可能得先解决目前的事情……
江予辰在院子里熬着药,似是听到了动静,问道:“云泽?”
我开口:“国师大人,是我。”
江予辰点点头,也没了话头。
他一直没什么表情,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今早这么急着出门,他会不会怪我。
国师府其实从外面看很是宏伟,但是内里谁能想到这么的温馨。
江予辰在府内种了很多草药,形形色色的,包括还有花圃菜圃,这些地就占了国师府土地的三分之二。
江予辰很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一个人煮茶,一个人煎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外出,云泽说,江予辰每日都要前往国师庙,去祈福。
我问为谁祈福。
云泽说:“谁都有,包括你。”
北阴国师要做的就是这些,为国为所有人祈福,为北阴观星象测运势,为有缘人算卦等等。
只是有奸人见不得国师有这等能力,竟在一次刺杀中,让江予辰中了再也看不见的毒。
云泽说,若是江予辰看得见,北阴先皇至少还能多活一年。
我瞠目结舌,没有想到一国国师能有此等本事。
而现在他只能靠双手摸卦,不能看星象,只能祈福……但这样,依旧没有减少众人对国师的爱戴之心。
我问:“那毒是抹在刀剑上的吗?”
云泽摇了摇头:“是血,主子沾染了那药人的血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