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赵小山是在大昭寺的禅房里度过的。
陈狗儿虽然很快就醒了,但胳膊腿软乎乎的没有力气,赵小山怕他是中了什么“软筋/骨散”,很不放心,便决定守着他。
同时他自己的胳膊也扭到了,脖子上的刀口还在冒血,以这副尊容回家,赵老爷子指不定还会厥过去。
陈狗儿本来还有任务没完成, 普广大师罚他给全寺抬水,奈何他现在连走路都走不顺溜,只能和师父告假。
普广见小徒弟连站都需要人搀扶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怎么了,等赵小山把前因后果说了,普广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俩个还是太小了,急于求成!”
“正如你说的,李球能从一介镖师到侯府当差,并受到赏识,这份能力心智便不是你俩能算计的。”
赵小山没想到普广大师竟能说出如此“世俗”的话,愣了好一会。
“悟真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那李球若真想伤他,也容不得他活到现在。悟真,你先回去吧,赵小施主请你留下。”
赵小山和陈狗儿互视一眼,没搞明白普广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普广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小施主请坐。”
赵小山闻言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普广,要不是经常听陈狗儿给他们吐槽,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不知大师留我何事?”
“贫僧今年五十有六,如无意外,悟真会是贫僧的关门弟子。”
赵小山不懂普广什么意思,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悟真出家晚,来之前又经历诸多磨难,心智早已成熟,对我佛我寺的归属感都不强,更多是想找一个栖身之所。他一直以为我收他为徒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能当迎客僧。”
嗯,陈狗儿确实这么说过。
“寺里比他更俊俏的弟子不是没有,我选他也与他的长相无一点关系。他幼时能经历那般苦难,却善心未泯,对你们依然一片赤诚,这样的心性才是我看中他的地方。
而且他同你一样,也颇痛庶务,正适合以后管理寺里庙产,适合成为我的接班人!”
赵小山嘴巴慢慢张大,他,听到了什么?
普广要把陈狗儿培养成下一任监寺?!只因他心眼好,还通庶务?!
“寺庙并不是真正的化外之地,它矗立在这里,便要入世。门中弟子要吃要喝,便要化缘。要想香火旺盛,便要扩大其影响力。这些,都不是每天只吃斋念佛就能做到的。”
“贫僧也想万事不理只一心修禅,奈何寺里的庶务总是要有人来做,不是我便是其他人!
而下一代弟子里,我认为悟真最适合。赵小施主虽年岁不大,但心智成熟,应该能懂贫僧的意思吧。”
赵小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出现幻听了,“大师谬赞了,小山不懂,大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普广摇了摇头,“悟真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关注你们!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和你在一起,他佛心不稳,还会受伤!”
赵小山恍然大悟,总算懂了普广大师的意思。
原来这位大师是护犊子,心疼徒弟了!
狗子啊狗子,枉你天天在我们面前埋汰你师父这不好那不好,各种看不上,你啊,猪油蒙了眼睛了!
你师父,看到你受伤竟来和我理论了!
这桥段,怎么这么像电视里演的财阀夫人不满意儿媳妇儿的身份,拿出五百万让女主角滚蛋呢。
只不过普广大师只说理,没啥实际表示。
“大师的意思我懂了,您说的对,悟真既已出家,当一心修佛,远离尘世,是我们逾矩了。”
“大师要是无事,小山就先告退了,明天早晨我就走,以后尽量少来打扰悟真。”
看他如此识趣,普广欣慰的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赵小山从普广的禅房里出来,心里烦的一批。
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那个李球,哪是什么英雄好汉,简直一地痞流氓,不仅没承诺帮他,甚至还将玉佩拿走了。
现在普广又来警告自己以后要远离狗子,出家人就不能有朋友了?真是不可理喻。
等回了禅房,陈狗儿正昏昏沉沉睡着,赵小山看他这虚弱的样子,心里到底泛起了几丝愧疚。
哎,明天告知李球一声就走吧,淳县侯这条路看样子是走不通了。
第二天一早,陈狗儿起来后果然神清气爽全然恢复了,赵小山猜测他应该是被李球点了啥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