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京都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备受圣上宠爱的妹妹——晴明公主,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太医络绎不绝的来到公主的别院,却都不能诊断出晴明公主的病情。因为公主虽然在昏迷中,但是面色却如二八少女般红润嫣然,呼吸也很平稳,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圣上大怒,亲自来到别院,当他看到极尽疼宠的小妹妹,没有了平日的哀愁与迷离,就那样安详的睡着时,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回到宫中,赏下无数珍贵丹药,命令太医想尽一切办法。然,白驹过隙,虽然每日精心照顾,但是五日后,晴明公主终是香消玉损。当圣上听到消息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扶着窗前玉台,望着园中那星星点点的蓝色鸢尾花,悲痛难当。于是伴随着晴明公主的逝去,是一众太医的陪葬,还有公主后院的三千男宠血的祭奠。 至此,人们谈起这位英年早逝的公主时,都是满脸惶恐。世人都道她一生奢靡无度、嗜血残忍,却唯独不见她情深不悔、至死不渝,无尽的悲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太师欧阳绍伦,六十耳顺,先帝在位时,还只是个九品司书,一次太傅家的小女儿庞柔到城外寺庙为其母祈福,路遇歹徒想强行掳之,恰巧欧阳绍伦经过救下了她,这才保住了清白,庞柔为报救命之恩欲下嫁于欧阳绍伦。太傅迫于压力,只好请来欧阳绍伦,一方考教后便同意了这门亲事,于是欧阳绍伦迎娶了太傅家的小女儿,从此一步登天,仕途畅通无阻,节节攀升。 然他此生却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欧阳千寻贵为皇贵妃,二女儿欧阳白芷是宰相夫人。尽管他心有不甘,又纳入几个姬妾,却也再无所出,或者说,无论是夫人还是姬妾,即使生下男孩,也活不过半岁。他一生仕途坦荡,却不想到他这儿却断了欧阳家的香火。每到年终祭祖时,欧阳绍伦总是一个人在祠堂里枯坐到天明。多年来,他虽寻遍名医,却也无济于事。等到了耳顺之年,仿佛认命般,再不强求。 于是这些年他全心浸淫朝政,竭尽全力辅佐二皇子,宫中一大半势力均握在二皇子手中。而圣上依然身体壮硕,这也是他一直不立皇太子的原因。 …… “凌尘,凌空那里可安排好?”此时沈婉正看着一本杂记,她翻了一页书,也不抬头。 “小姐,已经安排好了,今夜他就会潜入太师府内。”凌尘恭敬的回答。 “还是要小心谨慎。太师诡计多端,你多安排几个人接应他。”沈婉接着说道。 “是,小姐,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罢,凌尘匆匆而去。 …… 月黑风高夜。 凌空着一袭黑衣,几个纵身便来到太师府外。早在前几夜,他已来此蹲守查看了地形。于是便轻车熟路的穿过前院,小心地躲避了守卫,来到了书房门前。他蹲在墙角,谨慎的听着书房内的动静。 欧阳绍伦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于是书房便作为了太师府的禁地,一切擅自闯入者,均是格杀勿论,就连夫人庞柔在没经过他允许时,都不可以进入。 此时欧阳绍伦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看着手中的密函,眉头微微皱起。他身材挺拔、衣冠楚楚、容光焕发,虽然年过六十依然气宇轩昂、鹤发童颜。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貌比潘安、英气逼人的美男子。 然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这样一个看似光明磊落、温文尔雅的男子,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那时我还叫忆伦,欧阳忆伦,娘亲喜欢叫我忆儿。那时的我也只不过才四岁,和娘亲住在边城的一所小茅屋里。小茅屋很小,除了一张床便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我的娘亲是一位胡人,生的极美,拥有雪白的肌肤,和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每每她看向你,仿佛就会被吸入那墨绿色的海洋。那时的娘亲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不时的会有穿着艳丽的媒婆登门,说是哪家的贵人想要将她纳为妾,每每这时,娘亲都一边骂着这些婆子,一边把她们赶出门。从娘亲的哭骂声中,我知道了原来我还有一个叫做爹的亲人。娘亲伤心的哭诉着爹会回来的,然这些被打出门的婆子却嘲讽的看着她说:“也不就是个被抛弃的下贱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自抬起身价来了。”而后无意中瞥到我一眼,朝着我吐了一口唾沫后转身跑了出去。娘亲跌坐在地,默默地哭泣着。在我幼小的记忆中,除了这个时刻,娘亲是从来不会如此懦弱的。 那时家中一贫如洗,为了度日,每日娘亲都到河边为大户人家浆洗衣物。春寒料峭,河里的水依然刺骨冰凉;夏日炎炎,娘亲终日日夜颠倒;秋天朔风凛冽,却不敢停下冻裂的双手;只有冬日冰封雪盖,两个人才能蹲在床角上相互抱着瑟瑟发抖。苦难的日子没有尽头,然即使贫穷我们依然熬了过来。 等我到了七岁,不再听从娘亲的吩咐终日待在家里,我开始偷偷溜出去,但却每每都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回来。周围的人都厌恶的看着我,说我是不详之人,只因为我天生就有一只漆黑的眼,却还生就了一只墨绿色的眼。每当我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都惊恐的躲开,仿佛我是瘟疫一般,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我哭着嚷着问娘亲:“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 每当这时,娘亲都会温柔的抱着我,轻声安慰道:“忆儿,你是最幸运的孩子,所以你拥有最独特的眼睛,那是被神吻过的印记。”接着她便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轻轻的吻上我的双眼。于是我就不再害怕,也不再哭泣。直到现在我依然还记得,当娘亲温润的双唇小心翼翼的触碰我的眼睛时,似乎有一滴泪水滴落到我的发间。然而那时的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看到娘亲的泪水与辛酸,更不会懂得此中深层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