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妇科住院部病房,武警守在病房外,安家父女俩,白发父亲戴着手铐,而女儿身患绝症躺在床上,
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默默的流泪,神情也是一模一样的痛苦,不愧是血浓于水的父女。
方震和沈明睿站在不远处看着,也不打扰父女俩。
“女儿……”安国华颤颤叫了一声,老泪纵横,“是爸爸对不起你。”
安欣泪如泉涌,“爸,是女儿的错,不听你的话,嫁给冯修远。”
安国华道:“女儿啊,你怎么那么傻,那个畜牲欺负你,你就应该告诉爸爸。”
“告诉你又能怎样呢,婚都结了,朵儿也出生了,不能没有爸爸,爸爸你就那么一点工资,工作又忙,我也没有工作,如果离婚了,我一个人带着朵儿,可能会饿死,根本没有人能帮得了我,我不离婚,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一忍就是十七年,冯修远越来越暴力,本来只是偶尔一两次,然后就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有时候没什么事看我不顺眼就打一顿,我实在受不了了,我都要疯了,我已经疯了……”
安欣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又断断续续的道:“其实挨打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小心不要惹他就行,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怀疑我外面有情人,认为我嫁给他时,不是处女,就是我的罪,更过份的是,他认为朵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外面的野种,我和他解释很多遍了,他就是不相信我……而婆婆护着他儿子,对我也是冷言冷语,没有一天好脸色,看她儿子打我,她还说我是活该,打的好,公公呢,什么也不管,我有好几次被冯修远打的向他求救,他根本无动于衷……我实在受不了了……呜呜……一家三口就没一个像人样……”
安国华听的心如刀绞,“是爸爸不够关心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他上前几步,张臂想抱向床上的女儿,却因为手铐停在了半空。
方震见了立刻上前,拿出钥匙开了他的手铐。
于是,父女俩抱头痛哭,听了令人心酸。
方震看不了这些,抹着脸转过了头。
沈明睿吁了口气,也有些心酸,一步错,步步错。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一个女人若是不能自强自立,只能依附男人而活,那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
一个女人结婚了,如果是全职家庭主妇,全职妈妈,那就是把自己的一生命运交到一个男人手中,幸福与否,完全取决于男人的良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许多的家庭悲剧就是这么产生,轻则离婚收场,重则闹出人命。
安欣就是千千万万遭遇家庭暴力妇女的一个典型代表,不同的是,她失控之下,杀了丈夫一家三口,给悲剧的婚姻划下了惨烈而血腥的休止符。
父女俩哭了一会儿,安国华放开女儿,抹干抹脸上的泪,转身对方震道:“小震,把我的手铐戴上吧。”
“好。”方震上前又给他戴上了手铐,问道:“师父,你考虑好了,该说出真相了。”
安国华却没有回答,怜惜的看向了女儿。
安欣似乎知道方震的意思,目光呆滞了片刻,看向了方震,唤道:“小震……”
方震立刻应道:“我在,欣姐……”
安欣道:“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方震道:“你说。”
安欣道:“我要是走了,我爸年纪大了,朵儿又还要读书,我不太放心,你能替我照顾一下他们吗?”
方震道:“这个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师父我当父亲一样,朵儿也就是我的亲人……”
“好,我相信你,你是好人。”安欣说着顿了顿,终于道:“我丈夫冯修远,婆婆连金花,公公冯胜利三个人都是我杀的,和我父亲无关,那天我杀了他们,我想跳楼一了百了,又想见我女儿最后一面,下不了决心,没多久我父亲就来了,我不想坐牢,他就说要替我顶罪,你们不要抓我父亲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终于招了,对于所犯之罪,供认不讳。
她父亲安国华在一旁默默听着,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长叹一声,“那天我不放心我女儿,就去看她,谁想到发生这种事情,我不想她一生就这么毁了,就布置了现场,然后投案自首,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方震和一直没说话的沈明睿对望了一眼,节外并没有生枝,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一个星期后,安国华因作假证,妨碍司法公务,判坐牢三个月,缓刑三个月,安欣因癌症保外就医,活不了多少日子,未必能等到法院宣判的日子,当然,这是后话了,至此,安欣杀人案告一个段落。
这天,安欣的女儿冯朵儿考完试当天就要飞回平安市,对家里的巨变一无所知,方震接到了她的电话,本来应该由他去机场接人,可是刚好来了案子,他这个队长必须亲自出现场,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所以叫明睿替他去接冯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