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鸡窝边上抖抖烟灰,半晌说:“好吧。”
陆运红听大哥说长得漂亮,在旁边突然问:“他在多漂亮?有程林的姐姐程夏姐漂亮吗?”
陆运新望他一眼,然后朝门口望了望,门是关上的,门缝里望去,一片漆黑。他突然低声说:“你们说到程夏,我倒想说一件事,可又不能对外说。”
陆运红做梦也没想到此时能知道程夏的消息,忙挪过凳子,在大哥对面坐下来听,自从前次在外婆家去,知道程夏离家出走后,就没知道她的后续。陆运新说:“我在县城里碰到了她,她,该怎么说呢?”
“她嫁到了你外婆那边的,怎么回事?”母亲也忍不住问。
陆运新欲言又止,似乎仍不放心,走到门口,试了试门,确实是关死的,没什么异样,然后他回过来坐在原位,说:“她被咱们公安局抓了。”
“为什么事?”三个人惊得几乎同时问。
陆运新说:“在我们东永县第二大集镇,含山镇被抓的,不务正业,勾引男人,简单说,就是卖淫......”
大家陷入了沉默,许久,母亲不相信的呻吟说:“她,她怎么走这条路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子。”
“现在呢,还关着的吗?关在哪儿?”
“还关着,才抓几天,就在咱公安局看守所,现在正是特殊期间,麻烦,他房东无辜的也跟着受牵连。”
“那她该怎么判啊?”
“按流氓罪论,死刑也可能的。”
主人公听得心里马上发凉:“大哥,你能不能帮帮她啊?”
陆运新看他一眼,奇怪的问:“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她是程林的姐姐,我和跟程林最好的。”他几乎要哭了。
“这都是那个知青啊,范援朝害的。”母亲说,“还没通知她家里吗?”
“你有没有可能帮帮她?”父亲也在旁边说。
“还没有通知她家里。即使通知,也不可能通知到这儿,只能通知到她现在的家,外婆大坪公社那边。”
“她怎么就到这步了?哎!”母亲重复叹口气:“增福他们知道,要会怎样呢?”
“公检法联合办案,我和他们几个人,倒是都熟悉的,只是啊,这个事,不好办。”
母亲把程夏曾经的遭遇和她上吊差点死去的事向陆运新说了一遍,对于程夏和范援朝的事,陆运新曾经知道过一些,可确实没知道得这么仔细。半晌,他说:“刚好这两天过大年,局里人少,现在知道这事的人也少,要不我明天赶回去看,曾局长非常喜欢我,也非常信任我,我直接去找他试试能不能帮忙,我就说她是我表姐吧。但是,希望......不大。”
“那你明天吃了年饭,立即赶回去吧。”父亲说,“你必须先保证自己啊,别把自己搭上,如果,如果有危险,就......”
“我知道分寸。”陆运新说,“这事,你们千万别对任何人声张,她爸妈他们也不要说,因为现在,说了也没用,反而会给我带来不好的影响。”
一家人议论了许久,没想到猪头早已蒸熟透,水都干了,母亲慌忙把蒸笼打开,和父亲把猪头连笼抬到屋外,放到凳子上,插上香,先祭天,母亲默默的祷告一番。许久,才又抬回来,然后切上一盘最瘦的,放在灶台上,让大家提前吃。陆运新拿着筷,夹来吃两口放下筷子,母亲说:“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你们吃就是。平时,你们在家里,也不用牵挂我。我在外面,肉是经常吃的,比你们吃得多.....我想,要不今天晚上我就赶回去,越早越好,刚好看守的人和我很要好,可以找机会见见程夏,和她先私下了解一下,明天他们看守所交班,人不熟要麻烦些。”
父亲默了片刻,说:“随便你吧。”母亲又失望地看着儿子一眼,又有些舍不得,刚回家里来,年饭也没吃又要走,可是这事情关系到救人命,她叹了口气,忙把刚蒸熟的猪头肉切一大块,用报纸包上,让陆运新带着去,陆运新带上了。他回屋穿好衣服,从衣服里拿出钱包,取出一叠钱,递了二十元给主人公,完全崭新的,说:“自己用,可别乱花。”然后,他又拿出五十元,也是崭新的也,到陆运红手里,说:“这,就给你三姐,她明天回来你给她。她女娃家,耍男朋友了,也该买点新衣服的。娘,爹,你们俩,我就暂不给你们。”
“你不要给我们,我们有。你把自己的事考虑好,能让我满意,就行了。”父亲说。
陆运新拿起母亲包好的猪头肉走了。陆运红提着马灯送他到公路上,陆运新上车,临走的时候,他紧张的说:“大哥,你一定要把她救了啊!”
一晚上,他都没睡好,躺在床上,独个儿前因后果的联想,补充,程夏被知青抛弃,上吊,破罐破摔,嫁到外婆那边,又被人家嫌弃,生女儿,女儿死,丈夫冷漠,打骂,离家出走,原来到了外地,可能无所依靠,无法生活,自暴自弃,接下来被抓,马上面临死刑.....他越想越真切,越想越难受,差点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