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要不然的话,肯定要找个比如和同学一块参加慰问军列属之类的伟大的理由去找她了。
......
一个又一个的赶集日期,他都在计算,直到假期结束,他终于没在约定的电影院旁见到彦秋。心中期望和思念由最初的高峰经过幻想和怀疑的蒸煮,慢慢的降下来,开始恢复点儿理智。已经开学了,在开学报名的第一天,他急不可等的来到学校,要知道究竟。
到了学校,他才知道一个消息,学校四个班当中,第四班的班主任老师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学校,三班的班主任又因为重病,请假到省城治病,一时根本不能回来,两个班相当于同时没有人当班主任,因为四班一向不受重视,管得也不严,学生们退学,辍学的是家常便饭,到初三开学,全班只剩下三十多个学生,而其它三个班也有象钟强那样各种原因不来上学的,几年下来总的有十来个,学校领导一合计,决定撤销第四班,将第四班的学生分散到其它三个班中,挤上一年毕业了事,而三班临时找个老师接替原来的班主任,这样三个班加上一个补习班,一共四个班。在撤销分配应届班学生的过程中,又有了新的主张,几个校领导商量为了提高教学质量,干脆把几个班都拆散,择优分班,重点保一二班,一二班选剩后的学生安排在第三班,于是三个班的学生全都打乱。现在,三个班已经全安排好,学生们必需到新安排的班上上课。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陆运红被安排到了第三班,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得稀里糊涂的到新班主任老师那里报名,然后回原来的教室,收拾上期还没搬走的一些书和作业本。他收拾书本的时候,特意的把自己和彦秋坐的位置打扫得最干净,试着坐了下来。要等着问彦秋被安排在哪班。好不容易,终于看到彦秋来了,他瞅她一眼,她始终是那样,全班最美,全校最美,全世界最美!他使劲的掩饰着心里的激动,彦秋看见他,可没有一点惊喜和渴望的表情,相反,有点想回避的意思,把视线移到了旁边,但她还是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坐位上,他忙给她移过一张凳子。她一句话也没说,冷着脸,收拾着上期没带去的本子,却在趁众人不在意的时候,塞张纸条在他的面前,然后头也不回地出教室走了。他急忙把纸条拿在手里,怕被人发现。然后忙忙收拾好书本,磨蹭着出去。
他跑到操场乒乓台那边角落上,急忙的打开,字条上是这样的内容:“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即使不认真听课,我们也要尊重老师的辛勤劳动。我们更不能够因为对对方有不成熟的好感就任意干扰对方的学习,那不好。我不想再见到你。另外,你吹口哨是不好的,祝你养成个好的品德。”
这个字条如同一盆冰凉的水从天灵盖上倾洗而下,瞬间把他冻住,尽管有那么一丝心理准备,可还是促不及防。他几乎要晕倒,忙强行稳住,把这张蛇蝎般的字条揉成一团,扔到乒乓台旁边草丛里,过了片刻,又怀疑彦秋的话只是表面意思,其中暗中隐含着别的意思,是自己没读出来的意思,慌慌张张的又跑到草丛里,把揉团的字条找到,打开又看,看了两遍,还是那个意思,一点没有变。他绝望再把字条揉成一个疙瘩,又扔在草丛里,想离开,头脑中金星乱冒,只感到口中发渴,他忙坐下来,一阵又一阵的热从脚下涌上来,又退去,手发着抖,渐渐的靠着围墙迷糊了。
突然间,他又迸出一股男子气概:“哼,有什么了不起?早就知道是这样的。”
袁旭刚报完名从这儿路过,见到他独自坐着,忙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抓着他的手问他怎么了,他支吾着回答不上,两人并排坐着,许久谁也没说。又过好一阵,袁旭说:“喂,我上期放假的时候到有听人在说,你和郑彦秋好像在搞对象,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袁旭等一会儿,又继续问:“今天怎么不说话?哈,她可以啊,班上不少男生都想和她搞对象呢,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胡说。”
“你看,你怎么被安排到三班?,还是三班的老师要你的?”
“.......”
“因为我还听人暗暗的传说,老师上期末发通知书那天,专门找郑彦秋去他办公室,谈的什么,就不知道,是不是你和她的事。”
他终于对朋友哭丧着脸承认:“她不和我在一块了。”
袁旭佩服们俩做得很隐蔽,这么久来班上居然少有人发现,想向他打听细节,比如是谁先和谁提出好的,平时又是怎么样躲过大家观察的,好像是要学习经验,他气得不好,甩手起身就走,再不管袁旭的。
他一路往回走,一路疯狂的咀嚼着彦秋那有限的两行字每一个字的内容,她字条上那几个“我们”,分明就是单独指的自己,又怀疑她是受了老师的威胁,又怀疑她是在考验自己,他再受不了,忙给彦秋写信:
“亲爱的彦秋,你是在故意考验我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就是在侮辱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这个假期我是怎样度过的吗?我想你,想得几乎要疯了。如果再见不到你,我肯定会死去,我现在能活着,就是为了能见你呀。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出这样残忍的法子来检测我对你的爱?我会永远的守护你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即使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一样会至死不渝的喜欢你,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永生永世守着你...... 我们将来在一块,在一块远离人世间,只有我们......
他一边写一边哭着,写信好了,可是该怎么给她,他已经没被安排在三班,没法再在众目睽睽下往一班跑,在学校里肯定会碰到她,可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她,否则象表哥韩斌那样当初那样惊动全校,那就麻烦大了。万不得已,终于又想到袁旭,要让他无论如何帮自己一次。
袁旭倒是愿意帮他,他说他会找机会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郑彦秋的书里。
“你可千万要给我保密啊,要不然被人知道,我就只有死。”他用“死”来威胁朋友。袁旭见他说得凄惨,忙忙的保证坚决不让其它任何同学知道。
但是,这封信没起到丝毫作用,因为就是这封信交给袁旭的二天,中午饭的时候,他打好饭,在食堂旁望着熙熙攘攘的队伍木然的吃着,寻找着郑彦秋的影子,冷不防郑彦秋快速的来到了他的面前,谁也没太注意到,郑彦秋面无表情的对他说:“请你别再写了,再写来我将它交给老师,让老师来找你说。”
她说话的时候,口气冷得怕人,再没有以往的温馨甜蜜,刚说完转身就走掉。周围谁也没听见,他倒是字字听得清楚,一时间饭嚼在嘴里,忘了吞咽,呆呆的望着她离开、消失在转角处,老半天回才回过神来,字字钻心透骨。
他不敢再写,不敢让表哥的前车之鉴在自己身上重演,否则引起喧然大波就完了。只能从现在开始,独自一点一点消化这个已经不可更换的苦果,幸好经过这两个月来不祥预感的铺垫,有点儿心理准备,可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还留着郑彦秋给他的她二哥郑彦军的军装,还抱着一丝绝望后的幻想,如果郑彦秋某一天想要回,他想也不还给她。可是,郑彦秋好像根本就忘了这件事,就没再问他,没给他这个“某一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