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从身上数出一百二十元,扔到“山老鼠”面前,马上拿上钢钳,要去剪断对方的线。
章华民面面相觑,正在高昂的口气忽然降低了:“你....你敢,这是两......两回事。”
此时,秦正高站出来劝:“算了,算了,都别动气,安电灯,是好事。有点小误解,也正常,事情就是在矛盾中推进的,在矛盾中解决的,大家解释明白,就对了,也没啥,也没啥。”他忙把钟向尧掷来散落在地上的钱帮捡起来,放在桌上。
谁都明白就是他和王进昌躲在后面挑起是非的,把章华民支出作对,他这时站出来当好人,已经是服输的意思,陆选南见了,也就不把矛盾扩大,忙和程永华一块跑过去把钟向尧拉住。
交帐会就这样结束,虽然最后把多余的钱按人头退还,基本是个不欢而散的结果,只是也没太大矛盾。而章华民与钟向尧、陆选南、程永华几人之间倒结下了私人矛盾,以至以后见面都相互不打招呼,形同路人了。
主人公旁观了父亲和几个人主持的这次帐目公布会,真切的体会到了人心的复杂,即使是千方百计,一心一意的办好事,可最后的结果不会人人满意,这件事,只有那么几个人反对,总的说效果算好的。
半期考试在补习班也是指向性的,他的成绩排到了全班第八名,对这个成绩,此时的他毫不感到意外,觉得挺正常,秦超也进步很大,排到班上第十五名,而他的同桌,郑彦秋虽然有进步,可不大,在二十二名,完全远离了老师的关注中心。郑彦秋暗暗的又被他吸引住了,开始认真的向他问作业,请教不懂的题,每次都很客气,他也很认真的给她讲解。让他解气的是曾经鄙视自己的贾丽群,在半期过后,自己的每一科成绩都超越在她之上,全面翻转,她被挤出了前十名。
可是,又发生一件非常让他不爽的事,补习班的数学老师邢老师又因为工作调动走了,学校因为向来重视补习班,一般安排的老师都是水平高的,邢老师走后,学校就把当初一班的班主任林志明安排来任补习班数学老师,并且据说他已经是数学教研组的组长,还当上了教导处副主任。陆运红听着这个消息,如骨哽喉,想而又想,只要他不是班主任就行!他绝对不在他面前问一个问题,不称呼他一声老师,总之互不相干!从此,他的数学更是全靠自学自补。
当然,这并不是就能避免尴尬,因为林志明老师进课堂后,没一会儿就发现,他居然又和郑彦秋坐在一块,天下再巧合的事怕也不过如此,他差点以为是幻觉。陆运红看他一眼,读懂了他的表情,他侧过头对郑彦秋小声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就去给他解释下吧,或者跟班主任老师说,咱们还是调开好。”
郑彦秋有些为难的说:“向他解释什么?......如果他问,我就说。不问,就不说。”
郑彦秋的回答倒让他很开心,因为这样很容易给林志明造成错觉,他以前暗中拆开他和郑彦秋的事,是以失败告终的,他和郑彦秋是分不开的了。
确实,林志明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因为补习班全靠自觉,他更懒得过问,甚至讲课的时候,他不愿多往他们坐位上看一眼。只是在看作业和改卷子的时候,他不再象以前对陆运红那样不闻不问,还是一视如仁的给批改。让主人公又反感的是贾丽群和其它几个原来一班的学生,因为又是林志明又来教数学,如同看到了大救星,每逢他上课的课间,就纷纷围着他问题目,问个不断,好像不问就对不起数学老师,硬在他面前把自己塑造成最积极思考、最爱学习的形象。
就在陆运红半期考试后的二十天,陆运芹和杨成立结婚了,陆选南按队里大家的习惯,给女儿买了一个盛衣服的高柜,然后买了两个柜子,然后买了一张床,还有两床被子,一张桌子和四张长凳,队里绝大多数人和亲戚都来,两个舅舅和表哥,表姐,外婆也来了,大家纷纷帮着记礼簿、招呼客人、砌灶、借锅、借桌凳、借碗筷、找木柴、热闹从头天下午到第二天中午,因为主要在男方办,女方只在陆运芹出嫁的早上,设宴请所有亲朋,但这一摊子下来,积蓄的钱也花了近千元,差不多用完掉。吃过早饭,迎新的队伍来,把新娘接走后,女方的亲友们才渐渐的散去,陆运新赶回来,给了陆运芹四百元。
四百元对于此时的陆运新来说,虽然不少,可也不算多,可在生产队里人来看,算是个很惊人的数字,可以修一两间屋了。没两天,就在队里传开,数字被人夸大成了八百、一千,在队里引起不少的哄动。有人怀疑陆运新为什么有这么多钱?肯定来路不正,因为工资都不高,哪怕乡党委书记如今工资也据说才六七十元。陆选南也有点怀疑陆运新的收入,毕竟四百元不算少啊。陆运新告诉他,他现在的工资每月有五十多元,可是办案,出差补助比较高,不固定,总之高过工资,并且他还在与人合伙做生意。陆选南将信将疑,后来不由分说完全相信了,因为经历过苦难的岁月,对缺钱的体会没谁有他深刻,只要儿子有钱,就不是坏事,他越来越为儿子感到欣慰。
陆运芹出嫁,离开了生活二十年的家,新的家距离这儿大约有十公里,并且已经有公路相连,倒也不算远。可是,陆运新已经常不在家里,陆运芹又已经出嫁,小儿子陆运红又常在学校,曾经热闹的家里忽然间感到冷清了许多,母亲韩叙芳好久不太适应,她看着陆运芹留下的几件衣服,叹着气对丈夫说:“娃娃们都走了啊,会不会以后就只有咱们在这家里了?”
“咳,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要他们成天守着咱们,让我看着他们种这种不完的地,交这交不完的三提五统?我希望祖宗保佑,小四能将来象他哥一样,只要找个能吃供应粮的工作,他们能走得越远越好。”
“以后咱们死,床前还没有人送终,那时看你咋办?”
“谁会不死,死就死呗。难道要为咱们死的事,就把娃娃们一辈子拴在身边?”
母亲没有说话。
陆运芹出嫁以后,家里她的那份田地要退给生产队,留给生产队其它娶媳妇进门或生孩子的人家。陆运芹的田土一退,加上陆运新以前退的,家里少了两份田地,每年少交两份田地的公粮,本来有病的陆选南,和韩叙芳的活也轻松得多。可当初家里抽签抽到的许多都是好田好土,韩叙芳这回着实舍不得划出去,夫妻二人想来想去,分析来分析去,最终还是划了部分好田给生产队,但把当初改造的屋后的田全部留了下来。其实这部分田地虽然是改造的,可是产量却是所有地中较差的。从此,陆运红每周末,回到家里,家里才两人变三人,每次儿子回来,韩叙芳都要专门做好吃的,具体的说就是煮肉,现在家里不缺肉吃了,到年底,去年的腊肉还有两块没吃完。
此时,生产队一组那边传来个消息,秦正高家买了电视,十四寸的!消息很快传遍全生产队。让陆选南听着有点难受,他原来有打算在生产队里带个头买电视,至少知秦正高之前,不能落他之后!可修了房,陆运芹出嫁,花费了不少,自己又有病,开支已经有点紧张,他只好暂不打算买。他不想在这种事上让大儿子花费,他知道大儿子和他的女朋友现在也需要花钱。
现在居然让秦正高家抢先买了电视!不少人每天下午的时候,都开始自觉不自觉的聚集到了秦正高的屋里,看电视,虽然电视只能搜两个台,可已经让大家感到莫大的快乐。上了年纪的从没出过远门的老人,蹒跚着来到秦正高家,先是看一看电视机的形状,然后再比较和着电影的区别,然后坐下来看,每天吃过晚饭,都能聚集几十人。秦正高也完全欢迎社员们到他家看电视,陆选南绝对不踏入秦正高家一步,并且他也禁止儿子陆运红去他看电视。因为长期与秦正高家持隔阂,此时已影响到了下一代,陆运红不需要父亲吩咐,也不愿会秦超家里看电视。
没过几天,又传来一个消息,老队长韩开国家也买电视了。原来韩开国的小儿子韩东在公社猪场杀猪,有了不少积蓄,也买了个十四寸的。韩东买来电视,是为了马上结婚增添喜庆气氛。老队长家的电机机,一下子就把秦正高家的电视人流给分散了大部分。这时候,老队长总是满面笑容,眼睛里也充满了自豪,把电视机从堂屋里搬出来,搬到门口,然后又把家里的所有能坐的凳子、椅子、木架、废箱子都搬出来,让大家坐在坝子里看,与大家共享。这一下陆选南不介意了,没事的时候到韩开国家里去坐,听着电视新闻,体会和广播完全不同的感觉。有时,陆运红也去看,还是看电视里重播的电视剧《霍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