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安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危险才不能让你独自一人，身为长辈我理应护你周全。”

“小叔叔，你拿什么护我？我已经没命了，我现在强弩之末，心有余力不足。别让我费心了好不好？”

这是江暮禹头次对江虞舟说这种话，他并不是觉得江虞舟累赘，他更像是在哀求。

哀求江虞舟珍惜性命，别让他的努力白费。

桃花眸里的错愕和受伤没让江虞舟就这么改变想法，江虞舟沉默后缓声道：“护不住你，跟你一起死也很好。”

“小禹，我很珍惜被你救下来的这条命，可我没办法放任你自己再承担一切。这些年很累吧，江家那些人我早就看透他们，是我懦弱造成你后来的麻烦。”江虞舟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让江暮禹心底被掩埋的委屈发酵。

这些疼惜的话，早些听到，这些年过的也不会那么难。

偏偏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听到江虞舟的真心。

有缘无分，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路走过来，全是后悔。

江暮禹错开视线，把眼底浮现的湿意强压下去。

说出的话冷漠坚决。

“小叔叔，你不能跟我一起死，我下辈子不想遇见你。你得知道，我们这种关系是得分开葬的，死同穴不是我们该有的结局。别做傻事，不然我会恨你。”

“你不能每一次都让我等你，这辈子死心塌地地从小等到大，如果有下辈子还是别再遇见最好。”

江虞舟像是被刀子捅入心窝，血淋淋的滴着血。

为什么他觉得会有同死的机会呢？陆天南和席明烛愿意同死，是因为两人两情相悦。

他都已经把江暮禹推开，因为江暮禹连性命都愿意为他付出所以感到有恃无恐了？

江暮禹是在放弃他的同时选择为他而死，从那一刻就失去了，他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

江暮禹的爱意或许在那次歇斯底里过后的平静，就已经封存。

江暮禹还爱他、在乎他，仅限于这条命丢失前。死后是连死在一处都不愿的，他的小禹打心底没法释怀还在怨恨，只是爱意占据上风才以身相护。

江虞舟在心底自问——江虞舟，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那道无血缘关系的枷锁困住江虞舟，直接导致江暮禹丧命，间接导致江虞舟彻底失去江暮禹。

“小禹，我想遇见你呢……”

江暮禹有些无奈地宠溺一笑。

“小叔叔，你对我真残忍。想遇见就好好活着吧。你在我跟前常念叨的长命百岁、事事吉祥，我还赠给你——我祝小叔叔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上次那双头神像前的许愿恐怕做不得数，但祝福我是真心实意的。小叔叔听到我的祝福就要继续坚强下去，我没有你的日子都这么过来了，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江暮禹这话明面上是祝福，暗地里是惩罚。

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忍受孤寂。

江暮禹已经从那段日子里熬出来了。

江暮禹知道，江虞舟活下去不会比自己独自一人那时候过的煎熬。他小叔叔眼底有万物，身边最不缺人。

但有他这句子孙满堂，兴许日后江虞舟跟人上床的时候会想起他，又或者这会像诅咒一样让对方更加小心、无儿无女。

可那些跟他没关系，他应该没机会看到那么久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