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霓头发衣服上全是酒水,她抹了一把脸,身体忍不住颤抖。 苏珊很快赶到了包厢,她的后面还跟着美美和莉莉,都是烟火人间的招牌,美得不可方物,王总看见她们眼睛突然放光。 苏珊向王总赔了几句不是,安排美美和莉莉好好侍候王总,王总乐得眉开眼笑,不再找甄霓和娜娜的麻烦。 出了包厢,娜娜歉意地说:“珊珊姐,这事是我惹出来的,不关甄霓的事。” 苏珊了然,安慰她们:“这个王总出了名的好色,每次来玩都会故意刁难。今天算你们倒楣,撞上他了。” 甄霓也觉得自己是够倒楣的,这两天不是丢钱就是丢面子。 昨天下班后坐车回家,钱包居然落在了出租车上。钱包里有几千块钱现金,还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又要全部去补办,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客厅里娜娜已经起床了,还做好了早餐,香味从门缝里飘进来,甄霓也觉得饿了。 娜娜敲了敲她的房门,“你醒了没有,快出来吃饭了。” 甄霓身上穿着吊带睡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洗脸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皮肤腊黄,黑眼圈严重,还有额头上冒出来的粉红色痘痘,这些都是自己黑白颠倒的作息带来的后果。 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食物,她哀叹一声说:“我们这是在吃早餐还是中饭,怎么又是方便面,你就不能炒一个青菜吗?” 娜娜只顾低头吃面,嘟哝着说:“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就凑合着吃吧!” 甄霓实不搞不懂娜娜平时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她们两个合租了两个多月,娜娜起码有一个半月是吃在方便面,剩下的半个月都在叫外卖,怪不得身体一直不好,还那么瘦。 娜娜其实很可怜,她的家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里,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在她18岁那年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 只因为傻子当村长的爸爸给了娜娜爸爸一仟块钱。 娜娜实在受不了一辈子和傻子在一起生活,就逃了出来,到大城市寻找新的生活。 哪知道逃离了陷阱又掉入了另一个火坑。 她在流水线上做过皮包,也在制衣厂做过纺织女工,微薄的工资仅够养活自己。 在她二十岁时,在工厂里认识了一个男人,长得英俊,又花言巧语,他们迅速坠入爱河。 娜娜从此洗心革面,省吃俭用想和男人永远在一起。 谁知道男人却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哄她说工作轻松,酬劳高,等赚够了钱,男人带她回家结婚。 娜娜跟着男人来到夜总会,为了男人承诺的美好生活,开始在夜总会里上班。 她把挣到的钱都交到了男人手里,对他毫无戒心。 突然有一天男人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娜娜辛苦赚的钱,她欲哭无泪。 从此以后娜娜再也不相信男人,眼里只有钱。她以前也是不跟男人出去过夜的,现在只要客人有要求,她是来者不拒。 她喜欢把一大叠钞票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常常自嘲地说男人都靠不住,只有钱才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吃完了面,甄霓去厨房洗碗。出来后,看见娜娜在阳台上抽烟,她脸上的神情落莫,悲凉,仿佛对生活已经失去希望。 晚上不用去烟火人间上班,她们已经买好了去广东的车票。 甄霓和娜娜在房间里整理出行的衣服,娜娜是老手,拿出一个软布包垫在肚子上,把衣服放下来遮住。 她照照镜子,像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 苏珊交给她们的东西就藏在软布包内。 甄霓穿上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未施粉黛,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娜娜注视着她,羡慕地说:“你皮肤真好,不化妆的时候更漂亮一些。” 甄霓耸耸肩,自嘲地笑笑:“不化妆让我感觉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她们妆扮成姐妹,姐姐怀孕,妹妹陪着姐姐去广东和姐夫团聚。 她们拖着行李,跟着旅客上了去广东的列车。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一路上见到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匆匆走过。 火车开动,她们心情稍稍放松,坐在狭窄的过道里聊天。 娜娜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城市,村庄,树林,感慨地说:“我第一次坐火车是18岁那一年,从家里逃出来,去过很多地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甄霓看着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还有个妹妹,那年我妈妈去世,爸爸娶了个后妈,又生了弟弟,我已经没有家了。你呢?好像从没有听你说起家里的事。” 甄霓幽幽地说:“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父母在一次出海打渔时沉船出事了,然后我跟着外婆长大,就在去年,我外婆也去世了。”说完她叹了口气。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两人感情却非常投缘,娜娜拍拍甄霓的肩膀,说:“以后咱们姐妹互相照顾,有什么姐姐会帮你。” 她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晚上睡的极不舒服,火车上的床铺狭窄,有旅客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甄霓睡眠本来就不好,很久都没有睡着。 隔壁床铺睡着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四五岁左右,手上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一直吵着要她妈妈讲故事才肯睡觉。 突然走道里一阵喧闹,有旅客抱怨的声音,也有小孩的哭闹。 甄霓和娜娜爬起来,在过道里观望,看见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在对旅客进行检查。 一个女警员正在搜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了摸她的肚子,发现没有异常,接着检查下一个。 娜娜恐惧地睁大了双眼,她紧紧抓住甄霓的胳膊,眼神里充满着无助。 甄霓此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其实她比娜娜还要紧张害怕,只是强做镇定。 隔壁床的小女孩听到别的孩子的哭声突然大哭起来,扑进她妈妈怀里,抽泣道:“妈妈,我怕。”她手里的布娃娃从床上滚落到了甄霓的脚旁。 那位母亲抱着女儿轻声安慰,甄霓弯下腰捡起破旧的布娃娃,注视着娜娜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扬。 女警和同事们来到她们旁边,娜娜紧张地看了看甄霓,发现她正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 女警当然没有放过娜娜,伸手往她衣服里探了探,看见她宽大的孕妇服下面肚子空空,问道:“几个月了,你太瘦,得多吃饭。” 娜娜笑道 :“才三个月,所以不显肚子。” 女警在甄霓脸上扫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床铺上的母女,转身走了。 娜娜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走上前去,坐在甄霓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重重地吁出一口气。 两人注视彼此,有庆幸,有担忧,更多的是恐惧,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东西拿回来很容易,待那对母女睡熟后,甄霓把布娃娃拿过来,掏出里面的东西,又把它藏在了娜娜身上。 下了火车,她们在附近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来。 傍晚的时候,甄霓拨通了苏珊给的收货人的联系电话。她说:“货已经到了。” “什么货?”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着警惕。 “苏珊叫我联系你,你什么时候过来取。” 那男子听到苏珊的名字,语气放松:“你在哪里?” 甄霓告诉了他旅馆名字。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娜娜小心地从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那男人瘦瘦小小的,四十多岁的样子。 娜娜看着甄霓:“开不开门?” 她拿起手机,又拨通了那个号码,门外响起来铃声。 男子取完货后,立刻就离开了。 娜娜瘫倒在床上,如释负重地说:“好险,幸好你机警,不然我们现在已经进了监狱。” 甄霓半天没有说话,她此时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但愿这件事从未有发生。 娜娜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提议:“你饿了没有,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她们一路上紧张害怕,现在东西顺利送到,心情无比轻松。 娜娜出手阔绰,请她去酒店吃海参和鲍鱼。 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吃完饭,娜娜又去商场购物,高档化妆品,名牌衣服,她花钱时眼都不眨一下,然后大包小包提回旅馆。 小旅馆里环境简陋,好在提供24小时热水服务,娜娜回来后,脱掉高跟鞋,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甄霓想等她洗完澡再进去,但是她已经洗了半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出来。只好躺在床上休息,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昏昏欲睡。 突然卫生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甄霓一下子被吓醒,跳下床打开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