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关于罗大伟,周荣生发表自己的看法,“兮兮啊,”他拍拍周兮兮的头,“那个罗大伟,不是什么好人,你就别再跟他在一起了。” 周兮兮从周荣生怀里钻出来,将眼角的泪拭去,“爸,我们都分手了。” “别在一起就行。”一想起刚才罗大伟左拥右抱的模样,周荣生就生气,“他居然刚跟你分手就抱着俩女人,我一生气就把他打了。” 周兮兮“噗嗤”笑了出来,“爸你真是。”她回想起罗大伟方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就好笑摇头。她明白周荣生想替她出气的心,不过…… “爸我们都分手了。”周兮兮无奈道。 周荣生冷哼一声,“我看他那么熟练,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可不能再联系他了。” “我知道啦。”周兮兮无奈地安抚他。 爸爸什么都好,就是护女儿护得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从病房门进来,“周叔叔。”那个人说。声音悦耳依旧。 周兮兮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庄重。 周荣生一眼看过去,脸色一变,警戒地看了庄重一眼,“他怎么来了?”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兮兮,盯得她头皮发疼,头越垂越低。 在周荣生眼里,恐怕庄重和罗大伟是一样的货色。 “哦罗大伟给我打电话说你急救的时候,”周兮兮艰难回答,“我们正好……在一块……所以,就一起来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周兮兮说不下去了,她在周荣生看不到的地方给庄重做了个鬼脸,庄重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笑。 庄重连忙解释:“那会我们……不小心巧遇……”他再不解释,对方恐怕更要不同意他和兮兮在一起了,“我正好听说您住院,有点担心。所以也就跟过来了。幸好您没什么事。” 周荣生哼了一声,“当然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庄重和周兮兮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庄重垂死挣扎,“周叔叔……” “别叫我周叔叔,听着别扭。” 庄重苦笑,只得改口,“周先生。我能不能,把周……兮兮借出去,说两句话?” 周荣生不情不愿地答应,庄重赶紧行了一个礼,就把周兮兮带出门去。 周兮兮出门之后环顾四周,她眨了眨眼,“罗大伟呢?” “他走了。”庄重答。 周兮兮“哦”了一声。她发现她的心一片荒芜,那个人已经不再能让他的心再起波澜了。哭过一次,泪过一次,打了对方一次,她仿佛浴火重生了。 “他说……”庄重接着道,“让你保重。” 保重吗?她自然会保重的。 “他之前就把急救的钱付了,”庄重把罗大伟想带的话全部说了,“让你也不用还他了。你们两清了。” 呵,两清了吗?周兮兮嗤笑。 或许吧,毕竟那个人的心里,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周兮兮抬起头,看向庄重,“你就想说这些?” 庄重带了话,突然脸色一变,两条入鬓的剑眉打成了一个结,仿佛接下来的话,变成了一件难以说出口的事。 除了毒舌,让他说关心人的话,大概会变得比杀了他还难。 “我呢……”他吞吞吐吐地说,“你爸这个情况,我很抱歉,我觉得我也应该……” 周兮兮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庄重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把这些话说完,“我觉得我有必要负担你爸的医药费,因为你不太富裕拿不出那么多钱,而我钱很多,我可以帮你付。” 周兮兮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禁怔住。 “而且我追求你,咱们以后呢,反正也是一家的,”庄重继续补充道,前面的话一出口,后面的话就变得越发容易讲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爸就是我爸,我负担你爸的医药费也是理所当然,就当是提前孝敬爸了。”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怕周兮兮拒绝他,或者打断他。说完之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说完了。你可以发表意见了。”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周兮兮,隐约带着紧张,雀跃,和期待。 周兮兮露出古怪的神色,她怔了怔,然后失笑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庄重,他眼神深邃,瞳孔中反射的光,璀璨夺目。 这个人,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呢? 一瞬间,她仿佛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去形容这个人了。他笨拙的模样,只让她觉得心中温暖。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他,“我觉得你可以不必……” 她刚出口,他就明白她想说什么,连忙道:“我觉得必须啊,你现在经济能力不够,我经济能力可以,我来帮你,这样你爸也能被治好了。” “不是……”周兮兮想,她又要再一次拒绝他了,又要再一次惹他伤心了,“我觉得这个还是没必要……” 她看到他还想再说,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口。“你听我说……” 他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是说,”她神色间带着歉意,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爸,不同意咱们在一起。” 庄重不禁怔住。 周兮兮继续说:“他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幸福。” 她看着他的眼睛,多么希望他不会再伤心,可是……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吧。”她只能如此,把话说完。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苛刻……可是,我们真的不适合,你说想帮我付我爸的医药费,可是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接受呢?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免得彼此尴尬……” 一旦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她的父亲就算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对她的心却是永恒的。何况父亲现在重病,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惹父亲伤心。 而对于眼前这个人,她只能对他说一声,抱歉。 或许她有罪,但请降罪到她身上,不要惩罚她的父亲……还有他。 她本来想着,说完这句话,他要她赔偿也好,惩罚她也好,她都不会有怨言。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庄重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让她身上像长了刺,她一口气说完,庄重就打断她,“我不同意!” 他声音极高,她愕然看他。 “你爸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庄重目光沉沉,“可是我却觉得我们很互补。我动你静,你急公好义我擅长善后,我情商低,但你情商高,就算你没有钱,可是我有啊,我不会功夫,但是你会,你能保护我。” 他停了停,声音慢慢地低下来,“难道我们不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两个人吗?” 他的话如此充满了说服力,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 “就算这样……”庄重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沉沉地问她,“你还认为,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吗?” “难道这样……”他的话向梦呓,却像利箭一样向她射来,“你还想推开我吗?” 他们是如此互补的两个人,他看见她,就仿佛找到了在世界上的另一半。而她却说他们不合适? 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他们分开,她必定会属于他,无论从现在,到未来,无论从光年的这一边,到时间的那一边。 周兮兮张了张口,怔在那里。他如此确信,让她一直以来的观念都在动摇。 他盯着她,仿佛也在等她回答。 她张口,刚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庄重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让两个人都猛然惊醒。 庄重无奈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正写着“连环夺命CALL”。 是他的金牌经纪人,陈奕霖。陈奕霖打电话找他的时候都是有工作,他不得不做的时候,而且还总有一种他不接通就誓不罢休的气势,所以他给陈奕霖的手机号备注了个“连环夺命CALL”,以示嘲讽。 工作来了,怎么也跑不了。 庄重无奈地接了起来,“喂?说吧。” 对面传来陈奕霖的声音,“庄重,上回拍的那个戏,导演觉得不满意,让补镜头。” “现在?” “对。”陈奕霖继续道,“本来打算用替身的,但是女演员没有你带戏怎么也不能入戏,所以才联系我,让我问你愿不愿意现在过去一趟。” “你啊,平常想不到我,”庄重忍不住吐槽他,“工作的时候倒是总打电话。” “咱们都是老同学的关系了,客气什么。” 庄重:“……” 谁跟他客气了? “好了好了,”陈奕霖笑起来,“我去接你啊。你在哪里呢?” 庄重猛地噎住了,他看了看周兮兮,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医院。” 庄重很快地被陈奕霖接走了,他虽然很期待周兮兮的答案,但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坐在车的后座里,庄重依然依依不舍。 前面握着方向盘的陈奕霖见了不由好笑,“动作挺快的啊,你说医院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进医院了呢。原来——” “废话少说。”庄重冷冷回应。 陈奕霖笑了一下,专心开起车。 都说了,谈恋爱会降低智商的。他就不折磨庄重了。 庄重走了,还留下重磅□□的一句话,周兮兮就算再心如止水,心也不可能不泛起波澜。 何况她还不是那样冷漠心肠的女孩。 将庄重送走,她就给父亲削起苹果来,刚削了两下,就隐隐叹起气来。 周荣生是她的父亲,也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那个庄重走了?”周荣生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 “……走了。”周兮兮把水果刀收了起来。 周荣生诧异,“这么着急?” “他工作忙,不能老在这。”周兮兮顿了顿,“听说是要拍戏补镜头。刚才陈奕霖打了电话,就把他叫走了。” 周荣生挑了挑眉,这才想起来庄重是个大明星,忙也正常。 周兮兮说罢,沉默了下来。 父亲大概不知道吧,他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那些……他仿佛要把全世界都献给她的话。 “……他人吧,还挺好的。”周荣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无论怎么样,他对庄重,还是要实际的评价一下的,不能因为偏心女儿,就昧着良心。 “就是吧,”人心都是偏的,周荣生刚公正地说了一句,立刻就偏心到女儿这,“他实在看着你不像一个世界的人。我觉得……” 他正想高谈阔论好好评价一下,冷不防周兮兮打断他道:“他说我们两个,是互补的。” 周荣生愣住了,刚说过的话瞬间忘脑后去,“啊?” “他说,他动我静,”周兮兮把庄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句一句道给了周荣生,“我急公好义他擅长善后,他情商低,但我情商高,他不会功夫,但我会,我可以保护他,就算我没有钱,可是他有,我们……应该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两个人……” 周兮兮顿了顿,问他,“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一向听话的女儿忽然反驳自己,周荣生仿佛脑袋里打了个结。 他张大的嘴半天才合上,“他他他他真这么说?”就这一瞬间,他简直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兮兮点点头,“是不是觉得,此言有理,反驳不能?” 周荣生愣住,半晌才怒吼出声,“什么此言有理反驳不能,谁说我不能反驳?” 周兮兮也不和他辩解,只是平静地说:“那你反驳吧。”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真的在等他反驳。 周荣生嘴巴又张又合,他想说什么,但又确实无力辩驳。他该怎么说,说他女儿情商不高不急公好义不会功夫?那对吗?何况他女儿确实情商高急公好义,功夫还家学渊源,连他都不一定能赢得过。 “我我我……”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觉得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憋了半天,终于破罐子破摔了一句,“歪理!都是歪理!” 他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周兮兮笑起来,“看吧,你也反驳不了。” 周荣生放弃了,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还说,要是这句话不能劝得了你,”周兮兮笑道,“他就亲自来劝……” 周荣生震惊了,“他他他他还要亲自来劝?!” 周兮兮点了点头,“嗯对。” 周荣生怔怔不能回神。 周兮兮没再催他,只是扶着她卧进床里去,盖好被,“爸,太晚了,该睡了。” 周荣生半晌不能回神,只是“哦……哦……”地应和,然后闭上眼睛。 周兮兮把周荣生收拾好,自己也扶在床边睡了。 父亲急病,周兮兮想亲自照看他,自己看着,总比让他人看护要尽心。周荣生住院,她准备在他住院期间伏着自己手臂睡。 不知过了多久,连窗外的月亮都偏了,本应熟睡的周荣生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兮兮,带着一点怜惜,和浓浓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