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翠芬,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妈啊!”老太太掀开结成缕的头发,露出黑一块红一块,满是褶皱的脸。
姜月错愕,竟然是傅老太。
几天不见,傅老太散乱的头发上挂着枯枝树叶,衣服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的棉絮,额头上还挂着血痂,凄惨地险些认不出来,和以往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不同,精神气儿仿佛都被抽走了。
她扒着丁翠芬的裤腿,仿佛抓救命稻草一样:“翠芬,你爸那有信了吗?老幺怎么样了?翠芬,你别不认妈啊!”
她最后的钱被几个小瘪三给抢了,她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的人说她没证据,不信她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的话。
她最后的念想就是丁翠芬身上的一百五十块,指望丁翠芬家里能把老幺救出来,只要老幺能出来,她受点苦没什么,她的老幺会替她收拾那帮瘪三。
可丁翠芬家里已经几天没人了,她想到医院找丁翠芬,看门的狗眼看人低不让她进去。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剩下,翠芬也找不到,她还试着报丁翠芬的名字混进医院的员工食堂,想蹭顿饭吃,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撵了出来。
可怜这几天她都是靠扒垃圾桶捡人家剩下的东西过日子,国营饭店后门的垃圾桶香的很,可惜刚倒出来就被守在那里的人一扫而空。
她只能去那些小苍蝇馆子外的垃圾桶里翻找,还因为抢一根油条挨了一个流浪汉的窝心脚,疼了好几天。
还去捡过菜市场垃圾桶里的烂菜叶子,发霉的菜帮子,藏到车站后面的玉米地里,等夜里没人偷偷捡点柴火,用缺角的搪瓷缸煮点热乎乎的白菜汤,没有调味料,就捡人家不要的发臭的咸菜疙瘩。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她都没有想回村。
她坚信儿媳妇丁翠芬一定是去给他儿子跑关系去了,不然怎么会联系不上。
她要在县城等小儿子的消息,死也要死在县城。
可她熬过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见到儿媳妇,儿媳妇竟然不认她,还让公安抓她!
周围同事们来来往往,丁翠芬觉得丢人极了,恨不能让傅老太立刻消失。
丁翠芬:“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催促保安:“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见这个疯婆子偷患者家属的钱,我已经接到好几个投诉,你们赶紧把她抓走,不要影响医院的形象。”
傅老太不可置信:“翠芬,你说啥?”
她扒着丁翠芬的裤腿:“翠芬,妈的钱被人偷了,那可都是妈给你和老幺留的保命钱啊,你可不能不管妈!”
眼见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隐隐有相信傅老太的势头。
她不能再让傅老太说下去了,当胸一脚就踹了下去:“疯婆子你瞎说什么呢,我妈是退休教师,这会儿正在单位里排练,怎么可能是你这个样子。你别瞎攀咬。”
“还不快把她抓走。”
保安见丁翠芬气急败坏踹人,再看这老太婆的埋汰样子,怎么都给她俩联想不到一起。拎起警棍,连吓唬带撵的把傅老太轰出大门。
丁翠芬嫌恶地拍了拍裤腿上粘上的污渍,她今天刚换的的确良裤子,可惜了。
现在钱到手了,本想着躲傅老太几天,这老太婆就知难而退回村去了,没想到她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