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宣此时倒是有些看不明白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想要做些什么了。
现下手中存粮最足且最近的便是谢家了,若真是以五倍的价钱收购,那便是天大的横财。
可他既然将灾情捅到了天子面前,现下却在带头哄抬物价。
“玉臣的母亲姓谢,身上流着的是谢家的血脉,这是改变不了的。”
王玉臣起身向首位之人行礼,言辞之间俱是恳切,“灾情虽说一时无法上达天听,但此次灾祸受地颇广,终究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其他无法把控的人揭露,倒不如给玉臣一个机会。若是谢家愿意帮玉臣割掉些许贪官污吏,那些赈灾款项便是此次的报答。”
谢宣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脸上沉了片刻,道:“听闻你在并州做得不错。”
杀贪吏,诛豪强,均田地……
这就不像是会为谢家文过饰非的作风。
“并州小族,只不过是玉臣为官之路上的垫脚石罢了。”猜到他心中疑虑的王玉臣双膝跪地,道:“可谢家是百世氏族,是玉臣日后的依仗。”
“家主……”听见他的话,谢家其他人已经略有动容。
可谢宣却摇了摇头,那只老狐狸会这样做他信,但王玉臣说的话却有待商榷。
“午后昏倦,我这把老骨头便不作陪了。”他悠悠的从首位上起身,缓缓地出了身后的屏风。
谢家人闻言,看着那还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也纷纷离了席。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侯在下面仆婢,既无人叫他起身,也无人理会他。
“啪!啪!”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四下里的仆婢也散去了。
“哟!还跪着呢!”一个二十四五的男子挑开帘幕缓缓走出,他身上穿着乐师的衣服,腰间挂着一管长笛。他的衣衫整齐,头发也被盘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却偏偏透着一股慵懒松懈的气度。
“来,讲讲,你这回是要干什么?”男子蹲在王玉臣面前,用长笛挑起了他的下巴。
“谢必安。”王玉臣将那只竹笛攥在了手中,那向来无甚情绪的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小时候不是一口一个小舅舅的吗?怎么不叫了。”谢必安将自己的竹笛抽了回来,在手里转着圈。
“莫要扰我。”王玉臣闭上了眼,颇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怕什么,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我和你不一样,虽同为下一任家主,我可握着这谢家的内外仆婢和隐卫的生死,没人敢偷听我们的讲话的。”
谢必安又把竹笛抵在了他的下巴上,赞叹道:“小玉儿,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呐,怪不得我那小侄女和你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开始绣嫁妆了。”
“我不会娶她的。”王玉臣睁开眼,伸手将那只笛子夺了过来。
“哟!这么肯定,你又拗不过自己老子。不像我,我老子现下只有我这一个儿子。除非,你想借着此次赈灾的由头和谢家闹掰。”笛子被夺后,谢必安手没闲着,捏在了王玉臣的脸上。
王玉臣直接一笛子打了过去,“你躲在帘幕后面想必是都听见了,何须多问。”
“可我也想不明白你不开仓放粮还涨价做什么?”谢必安赶在他动手之前,将那只犯贱的手缩了回去。
这一回王玉臣没有答复,而是将笛子丢给了他,道:“这么久了,这笛声倒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哟,没想到被你听出来是我在吹笛。不过,我明明有长进,不信我给你再来一曲。”重获自己爱笛的谢必安,作势要站在他跟前给他来一曲。
“公子。”
一位婢女站在廊外朝谢必安行礼道:“家主请监察御史进书房一叙。”
在谢必安略有惊奇的眼神中,王玉臣缓缓起身,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面前的婢女恭敬道:“烦请带路。”
“好戏上场。”
谢必安瘫在椅子上,双眼盯着那抬步离去的王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