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朱槿屈身行礼。
“等下我会派人将一副手令交给你。赈灾事宜甚繁,还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王玉臣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还在临走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待到两人擦肩而过时,那脸上的笑容迅速落了下来,取代它的是凝结成冰的冷色。
无论是来自郫县,还是来自槐花村的人,他都要好好盘问。
不过,这男子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哪怕是隔着重重山峦,也会有人逃难至此。那些偏僻的村镇,倒是没有好好的排查过。
看着他的背影,留在原地的朱槿慢慢的将手收紧,眼底也冷了几分。
有些东西,他得先王玉臣一步矫正。
在王玉臣的手令到来之时,朱槿向那位官员要了纸笔,开始收录那些来自不同地方的人的名字。
将来自相同或是临近地方的人每十五人为一队,每队设置队正,管制一队事务。
而来自槐花村的那些人中,朱槿挑了罗双柱为队正。
在他提笔写下罗双柱的名字时,他凑到了跟前,有些惊奇的问道:“朱兄弟,你还会写字呐!这就是我的名字吗!”
“嗯。”朱槿点头,而后将那张纸贴在了他们居住已久的茅草屋的墙上,将那最上的一个名字标红道:“这是你的名字。”
“那我们其他人的呢!”有人起哄道,却被朱槿一道眼神杀了回去。
“你们各自有编号,自队正名字往下可一一对应,自己慢慢数吧。”
话落,那人悻悻然地跑回了人堆里去。
朱槿坐回了桌前,理了一下有些炸毛的笔尖,在放在地上的水桶里洗了一下,沾上朱砂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莫’字。
“这是谁名字!咋和我们都不一样呢!”罗双柱看着那大自己名字几倍的字,不禁问道。
周围几个来自槐花村的人也不禁围了上来。
“这个字念‘莫’,‘莫要,莫非’的‘莫’,这也是我妻子的姓。”朱槿提笔在那巨大的莫字下写了几行小上些许的字。
“你婆娘不是姓马吗?”作为少数知道王晚晴假名的罗双柱不禁问道。
那天他见到那仙女般的人就失了魂,不久后就到郑家打听她的事,这才从郑村正口中知道她姓马。
“我们当地的方言就把‘莫’读作‘马’。”
朱槿将那写着血红的字的纸张贴在了茅草房前那最为显眼的墙壁上,道:“自今日起每次饭前,都要将这张纸上的戒令读上三遍。”
“啊!可我们不识字啊!”罗双柱双手一摊道。
“我会领读,若是你们记不下那便算了。”朱槿看着那几个鲜红的莫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些许松释。
一个‘朱’字便能引起王玉臣如此动作,若是‘马’字露头,怕是他就算是翻山越岭也得亲自看看。
“莫要斗殴!”朱槿领头道。
后面是稀稀落落的应和。
“莫要抢砸!”又是一声。
他们记进去了多少朱槿并不在乎,但他相信此后,这个‘莫’字将焊在他们的脑里。
那日晚上,那些来自槐花村里的人都被叫去了问话,‘是否听说过一个姓马的难民?’
毫无疑问,均是摇头。
而朱槿正在房梁上轻轻地看着那底下的那个在房里来回踱步的王玉臣。
他其实很是好奇,王玉臣是如何得知他姓‘朱’的。
知道他的姓的,除了自己快要想她想得发疯的夫人,那便只有三个人。
太子、那位制造了他假的户籍的‘林嬷嬷’、还有那个小丫头。
现下,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那个‘林嬷嬷’得知水患后将一切告诉了他。
要么是小萍还活着,并找到了王玉臣。
或许……
朱槿眸色微沉。
这两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