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雨停了,林间的树叶上凝结着一层白霜,地上的草也被染得灰白的,走在其间仿若踏足于一片冰雪的世界。
过了好几日后,阳光才罕见的从云层中透出昏黄的光彩来,在秋末冬初的山林间破开了数道金色的利刃。
温热的鼻息洒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片白絮,在林间的溪流边,王晚晴再次见到了三娘,她衣衫单薄,面容祥和,手上提着一个篮子,仿佛又回到了初见她所见的那个温柔的妇人。
“朱娘子。”她远远的站在那里道。
王晚晴停住了,目光平静,眼底却泛出了一点冷意。
寒草覆霜,一溪之隔,两两对望。
似乎是看出了她此刻略带着的敌意,三娘往后退了几步,解释道:“我是这山上长大的,这附近的能饮用的溪流只有这一条,而那次你出现便是在这附近。”
“你好了?”王晚晴扬起唇角,笑容和煦,而她背在身后手已然将收在袖管之中的袖箭紧了几分。
见到她态度转暖,三娘朝着她笑了一下,只不过眼眶已然红了。
“你救过我的孩子,也救过我。我想报恩。”她这样说着,将竹篮子放在了地上,人也跪了下去,“村里有人说你还活着,就藏身在山洞里。”
对于这个消息王晚晴并不讶异,而当她看清了在篮子里的东西后,瞳孔不可遏止的缩了些许,“你……你想代我……”
三娘脸上是笑着的,泪水已然盈了满脸,她将那躺在篮子里的包裹轻轻的拢在了怀里,道:“他们给招娣配了冥婚,不知埋到哪里去了。若是他日有机会,求你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娘对不起她,让她跟着受了这么久的苦。”
“我不答应。”王晚晴眸色微沉,“人生路长,你的命能握在自己手上了便不要这样轻易许人。”
“不过流言罢了,他们在那里找不到便不会再犯险入深山,不需要你用命来抵消这疑虑。”
同为人母,王晚晴不忍去看那被她搂在怀里的已然腐烂了的小小尸身,扭过了头去。
“可我不想活了。”
三娘的笑容落了下去,神情一如心境那般枯死,“我想想我还能有什么用,也便是这了……”
闻此,王晚晴侧头看她,只见她将唇角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还欠着你的恩,不能不报,不然我投胎会不安心的。”
“那你的仇呢!”王晚晴五指微攥,指节略白。
“我报了。”三娘笑着,语调平缓,“我爹当年是有名的猎手,我也会些东西,我傻了这些年,现下也终于醒了。”
“只是做得不干净,我已经活不了了。”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的妇人,笑容和煦,如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