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她便猜到了写下这字的人是谁。
‘兄长’
她的心在不可抑制的狂跳着,如若擂鼓。可那鼓声沉闷且缓重,每一下都带着透骨的疼。
‘若他日嘉禾遍生,天下河清海晏,我想独自隐居山野,终老一生。’
‘那我便与你比邻而居,春日莳花弄草,夏时避暑乘凉,秋至看层林染霜,冬天围炉煮茶。’
这个人,这个承诺,是何时许诺的,她已然记不清了。
王晚晴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深重,直至温热的泪珠划过下颌滴落在那张纸上,晕开了那道字迹。
朱槿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扶着她的腰,缓缓的合上了眼,轻声道:“他还在泗水郡,只不过半月的路程,我可送你去……”
话还未说完,王晚晴便在他的胸口上攮了一下,含着泪愤愤道:“大混蛋!谁要回去了!”
由于动作太大,趴在怀里的小娃娃被惊醒了,撅着嘴巴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晚晴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去哄,却听见身后那人沉沉的声音。
“我活不长了,这些时日我也看清了他对你的兄妹之谊,若是你在他身边,他不会薄待你和孩子的……”
他的声音浅缓,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你说什么……”
王晚晴无心去管那哇哇哭泣的小娃娃,不可置信的去看他。
“太清真人告诉我,嗜骨虫无解,受蛊者的年岁无一能越过三十五。”朱槿故作轻松的扬起唇角,道:“若是你需要,我会一直在暗处守着你和孩子,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的语调里含着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那黑亮的眼眸里升起的明月落了下去,直至一片荒芜。
还有一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若是她不需要,那他便干干净净的去寻一个了断。
想到了死亡,那道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苦痛仿佛消失了,他想起了父亲的坟,想起了一个人对着满墙冰冷的刑具的日子。
或许这样数着年岁活着,还不如就这样离开世间。
他活着,只会成为她身上的一道丑陋的疤痕,他孩子身上的污点,与其如此还不如……
身前的扑过来的暖意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你这大傻瓜!”
王晚晴的双手穿过朱槿的腋下,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间,愤愤道:“就算你我之间最多只有十几年又如何?就算是几年又如何?”
她抬起眼,里面是一片明晃晃的水光,“谁知道你我之间谁先离开!”
这是在咒她自己。
朱槿想要捂住她的唇,却被她一巴掌拍了开,面前人那蓄在眼中的泪水也决了堤,“你这大混蛋!怎么可以不去珍惜我们现下的每一段时日,反倒要去推开我!”
“这是十几年是你最好的年华,我这一眼便望得到尽头的人怎配……”朱槿颤着声音,压下那欲要逸出的哽咽道。
“坏蛋!蠢蛋!傻瓜!”王晚晴哭着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的胸口上。
“这难道不也是你最好的年华吗?”
这声质问朱槿哑口无言。
“讨厌死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