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快轮到你上场了,卖力点啊,今天可是给达官贵人演。” 何笙对镜整了整妆,有些恍惚。紫苏?怎么梦里的人追到了剧院呢。笛声响起,何笙没来得及多想起身碎步上了台。 “好!”台下不时地叫好,何笙有点不习惯,现在的观众很少叫好的,都是掌声表达,这么直接的叫好声何笙反而有点不习惯。一场下来何笙四处张望可是没看到廖尘,跑哪去了?他快上台了,这个家伙! “紫苏,你今天真美!”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来,何笙险些一头撞上去。看清来人,何笙怔在那里。一身月白的袍子,手中一把折扇,来人正欣喜的看着她,说着话:“紫苏,我有东西给你!”说着拉起了何笙的手就往走。何笙急了一边忙着挣脱,一边回头四处找廖尘,可那人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根本无法挣脱。“放开我!”何笙气急败坏的说。“紫苏,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公子有些失望,有些着急,手劲越发大了。“廖尘!”何笙一急大声喊了起来。 这一挣忽然就醒了。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 庭槐寒影疏,邻杵夜声急。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 (【秋宵月下有怀】孟浩然) 窗外月色正浓,何笙已经睡意全无了。做这个梦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那个人居然叫她紫苏,真是!真是!她对紫苏这个名字没由来的抗拒,打心眼儿里抗拒!她根本不是紫苏啊! 就这样白天排戏,晚上又被梦境困扰,她现在都害怕睡觉了,搞得她每天昏昏沉沉,憔悴不堪。终于有一天,廖尘受不了了,采取了强硬手段,强行把人绑架到了他家,曰:为了他们的新戏,他再也受不了某人排每场戏都是贵妃醉酒状。何笙想想也好,只是怎么向妈妈解释呢?老妈不会胡思乱想吧,以老妈的想象力后果还是很可怕的。于是为了避免此事发生,何笙只有主动出击给老妈打电话报平安,省得老妈乱找自己。 廖尘的房间装修风格相当的简约,尤其细节处处理的别具匠心,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心细的人。何笙来过多次,每次都要赞叹一番,听得廖尘心花怒放,更是加倍殷勤招待。这次廖尘为何笙收拾出来的这间原是客房,这次依新主人的喜好重新装点了一下。何笙性子本来好静,但颜色却喜欢暖色调的,廖尘的解释是:依照佛罗伊德的观点可以推测何笙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因此就要靠外界来寻找慰藉。何笙喝着碧螺春,耸耸肩不置可否。不过廖尘对这个解释很是得意,因此更以何笙的此生知己自居。 这顿晚餐吃的很high,廖尘下厨少了几个拿手菜,让何笙赞叹不已,于是下箸大快朵颐。 这晚何笙睡得很好,早晨醒来时廖尘已经在厨房热牛奶了。洗漱好出来,就见廖尘灿烂的笑脸,向她招手示意她吃早饭。何笙不觉心里一酸,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呢?自己就这么习惯占人家的便宜啊,真是! 戏排得很顺利,团长很满意。这全本长生殿,要真演起来可要三天三夜哪,不要说排戏了。只第一折,他们就足足磨了一年的时间。洪昇的本子没得说,几百年下来,几经演出本子也未改一字,可见作者的功底,就算没有曲,但看剧本也是过瘾的。 这天好累啊,他们两个很默契的很早就到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了。何笙躺在床上,一下子就觉得眼皮异常的沉重起来。 “紫苏,紫苏!……” 何笙皱了一下眉,讨厌!这是谁在喊,在喊谁啊?“紫苏,你在房间里怎么也不应一声啊?”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气喘吁吁的拍了自己一下。何笙心里一惊,忽见镜子里的人分明是自己的脸,只是不是现在的自己,是十年前的自己。可是怎么这妆不对呢?头上几个簪花,一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何笙有些困惑,镜中人亦皱了眉头。何笙回过头,满头是汗的少年正对着自己,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开心地说:“我以为你出去了呢,没想到你在。刚才急死我了!紫苏,我给你看样东西…”分明是和自己讲话,分明对着自己肯定的叫紫苏。“你?找我?”何笙迟疑的问道。少年从腰间取出一个玉佩,正要地给何笙,听到这话一愣,随即笑了。 “紫苏,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前两天生病,难道把脑袋烧糊涂啦?”少年又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把玉佩一把塞在何笙的手里。“你看,这是不是上个月你在翠玉坊看上的?我跟老板说了留着的,今天得了赏就买了给你!你可要天天戴着啊!” 何笙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这么真实啊,到底是不是梦呢?那玉佩拿在手里凉凉的,啊!怎么这么熟呢?好象以前一直不离身的那块,是什么时候丢了?心里一慌,便醒了。可那少年的样子却怎么也不记得了。 “廖尘!”何笙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很快便听到了踢踢踏踏的鞋子声。“啊,爱妃,有何吩咐?”廖尘飞快的赶到了,还打着呵欠。何笙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干什么,打扰人家睡觉,还不怕别人烦吗?可廖尘永远也不是别人,转眼间,廖尘手里已经多了一杯水,递给她。 “做恶梦啦?还是想我了?你看和我住多好啊,想我了随叫随到!” 何笙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突突跳的心脏一下子慢了下来。廖尘把杯子放在桌上,温情的看着她。何笙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把你叫醒,你快去睡吧!”廖尘答应着看何笙躺下闭了眼,便起身关灯关门出去了。 团里的排练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蒋薇柔倒是在一边噘着小嘴叹气。何笙觉得好笑:“阿柔,想什么呢?难道刚才忘词挨骂了?” “切!虽唱得没你好,记性可不比你差!你说…那个廖公子怎么就那么木讷呢?一点都不领情!” 何笙一直知道薇柔对廖尘很是有意,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管薇柔怎么暗示廖尘就是故作不知,气得薇柔要抓狂了。 “何笙,我问你一句,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你点头我就死心了,否则我还要奋力一博!”薇柔郑重地看着自己,何笙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什么呢?你们俩的事不要扯上我吧,这种事不能强求的,你最好求证他本人啊!”何笙对薇柔一笑,俏皮的说。 于是晚饭是何笙一个人吃的。廖尘很晚才回来,而且没和她打招呼直接洗澡就睡了。何笙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心里很是不安,心想他们两个到底是挑明了,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结局呢。想着想着心里又莫名的失落起来,后来失落的比重大过不安,恨不得冲出去问个明白。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连自己的心都没弄明白还怎么管别人明不明白。 廖尘这几天一直闷闷得,何笙也不敢多问。这天异母同父的弟弟倒是来找她。何笙很喜欢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后来大一些她才想明白弟弟为什么小她三岁而不是五岁,原来老爸早已出轨,都是借口,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么说太偏激了,廖尘就不错,眼前的这个也还不错,虽然小了点!何笙心里暗叹了一下。弟弟来找她是商量高考报志愿的事,弟弟一门心思想学考古,父母当然希望学更能带来效益的学科。 “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势利?学经济,我偏不!”骏佑恨恨得说。何笙暗暗感慨了一下,孩子长大了。“骏佑,其实他们也是为了你啊,有时候兴趣养活不了自己,你又是男生……” “姐,怎么你也这么说?我就是再穷也不会要他们一分钱!” “又说小孩子话!你以后要养他们的!不过,这毕竟是你的志愿,他们的意见你参考,有时候主意还要自己拿,只是不要让自己后悔!” 何笙知道弟弟对考古的兴趣有多大,十一二岁就参加过专业的考古社团,而且见解颇为专业,小小年纪已经显示出很好的考古天分。 又说了一会话,骏佑走了。骏佑又高了,已经180了,棱角分明,讲起理想眼睛闪闪发亮。何笙望着骏佑的背影想着心事,一转身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何笙连声说对不起。抬头看清那人上身粉绿衬衫,领口略敞,隐约带了一块玉坠。呀!何笙不禁张了嘴,怎么这么熟呢?“没关系!”很性感的男低音,一幅太阳镜遮了眼睛,只看见瘦削白净的脸上直挺得鼻子和薄嘴唇。那男子很优雅的一闪身给何笙让了路边朝路边的一辆银色benz走去。何笙不禁回头又望了一眼,恰巧看见那男子开车门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何笙笑了一下扬扬手便飞驰而去。何笙不禁红了脸,回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又是一堵人墙,何笙这次学乖侧身闪过却一把被拉住。“哼,他果然处处比我强!他就那么好看?值得你回头?”是廖尘的声音,少有的冷淡。何笙莫名其妙的看他,一脸询问的表情。廖尘自知失态没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别回去了,都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你这个姐姐真是,骏佑好不容易找你一趟一顿饭也不赏啊?”何笙低呼一下,自己真是笨怎么忘了正是饭口,怎么就要骏佑走了呢? 南亩耕,东山卧,世态人情经历多。 闲将往事思量过。 贤的是他,愚的是我,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