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印开车,猛踩油门之后速度却慢了下来。
车探照灯被撞坏了,悬在那里,破烂不堪。车外的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轿车也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她吐了一口气,身体重重的靠在座椅里,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
闭着眼睛,胸口那股压迫并没有缓下去,胸口发闷。心脏一阵阵木木的疼。
她忍住了。
没上去,狠狠地给那人一巴掌。
六年,整整六年的时间。
她从不可置信熬成了心有不甘,再从心有不甘,熬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要怪就怪,她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人。
舒一口气,苏印拉开车门。
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冷空气袭来,下过雨的凌晨,带着潮湿和冷意。
夜晚的风冷飕飕的,苏印站在街头看着除却路灯之外稀疏的灯火,谁说城市的灯火经久不息?
冷风灌进脖子,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在车旁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消化掉心里的那些情绪。
抬头,不远处是家酒店,酒店的红字招牌很是醒目。苏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将车停好,拿了包下车入住酒店。
前台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到半夜里来的人,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
苏印长相很出众,精致的五官,疏离的气质,只是站在那里都能引来注意。
她忽略了年轻男子的打量。
到房间,她一件件脱掉衣服,想去浴室洗澡,可没走几步路,床头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
来电备注显示“陈隽”。
苏印没有理会。
十几分钟后,她擦着头发出来。
床头的手机还在响,倒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苏印蹙着眉头,拿起来看有些烦躁。
她按断,怕他再打,直接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手机里还躺着一条信息,也是打电话人的。
陈隽:真的不给我一次机会吗?
隔了半个小时,又是一条:你可真无情。
还有好几条,都是叫“陈隽”的人几天前发的。苏印站在床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一条条翻信息,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信息千篇一律,换汤不换药的都是诸如:再给一次机会……真的错了……你可真绝情。
还有一条,赤条条的就在那儿:你他妈从一开始就是在玩儿老子吧?希望有一天,你不会被别人这样玩儿。
这话挺幼稚的,不像个二十五六岁的人说出来的。
信息翻没了,她统一删除。将手机丢在床上,还真是,做错了事情的人总是很理直气壮。
陈隽是。
今晚的那个年轻的男子也是。
什么时候,做错了事道个歉就没事了?不原谅还成了对方的过错,这是什么逻辑?
忽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有些挥之不去。他看着她,却不是今晚那样淡漠模样。
是几年前,很久之前,他看着她,嘴角带着痞痞的笑,梨涡很深,笑的又坏又帅。
他笑着对她说:“腻了,你懂腻是什么意思吗?连碰都不想碰……”
苏印想抽烟。
从包里摸出了烟,又找打火机。
她爬在床上去够放在床边的包,可找遍了,打火机还是没有。不知被她丢在什么地方了。
苏印觉得有些可惜。
心想,怎么就丢了呢?
她有些茫然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爬上床。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出乎预料的是,她睡的很踏实,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再见那人,她会怎么做?
是给一巴掌?还是在他的后背狠狠的插一刀?
因为这个梦,半夜的时候苏印又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上,回忆着梦里莫名其妙出现的这句话,半晌扯了扯嘴角。
一巴掌和捅一刀,好像都轻了啊。
都不够。
**
许校程回家有些晚了。
车停在车库里,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他从车前的个格子里摸出烟,“咔嚓”一声,黑色质地的打火机燃起了火焰,带着些蓝色。将烟点燃,想到什么,他又年灭了燃着的烟头。
对了,上周医生说让戒烟戒酒。
这条命,他还是惜的。
不是说好人难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这话真没错,对于苏印来说,他就是个祸害,灾难,噩梦。当然,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词。总之,不会是好话。
他坐在车里,半晌也没有动作。
眼睛看着前方,可车前方什么也没有。车库里停的都是车,单调异常。
许校程想着他刚才见到的人,她的声音,她的身形,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