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杨舒问了许校程一个问题。
她问:“你知道苏印或许就是在利用你吗?利用你报复她妈妈。”
许校程沉默了很久,说:“知道。”
但是,其中的曲折,又是谁能说的清的呢?
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只有那个人,他们相恋分开,又重聚纠缠。过程似乎不那么重要,只要觉得,还是那个人就好。
许校程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很久之前,她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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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印在高二下半年参加了绘画比赛,拿了一等奖。
即使是高二,但是附中学生的学习压力大,学校将时间压的很紧,半个月休一天半。周六的半天和周日一整天,周日晚自习照常上。
那天正好是周六的半天。
繁忙的学习,半大的少年好不容易遇到休息的日子,跟放了羊一样,隐隐兴奋。恰好苏印又拿了奖,关系好的几个同班同学嚷嚷着给她庆祝。
几个人去了同学家的新开的农家乐。离市区有些远。
也是在那里,苏印又一次见到了周焕。
但和前两次不同的是,那天的他有些狼狈。确切的说,被打的很狼狈。
苏印和同学是提前到的,但是一会儿又有同学发来信息说要来,餐厅的位置有些偏僻,怕他们找不到地方,苏印专门去门口等。
农家乐是类似于江南园林的构造,走到门口那里要穿过一条长廊,地方不大,但是路很绕。走到一半苏印就发现不对劲儿了,靠在墙边不动了。
耳边是拳打脚踢的声音,拳头落在皮肉上,光是听到声音就很疼。
可也仅有这些声音,被打的人嘴里只是一声闷哼,声音压的很低。苏印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她应该马上离开的,可是却偏过了头。
从侧门看出去,是一个小巷,几座建筑物封闭成了一个小空间,平常没有人会来。
苏印后知后觉,自己走错了,从走廊绕到了几乎是废弃的侧门这里。
饶是她再镇定,可光天化日之下这下打人,也叫她惊讶。
她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眼,几个拳脚相加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寸头,身量很强壮,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街头混子,更像是专业的保镖或打手。
而被打的那个人,等他抬起头,苏印才从那张被揍的很惨的脸上认出来,这人是周焕。
他几乎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目光只是停顿几秒,就回到了打他的那几个人身上。舌头顶顶侧脸,狠狠的吐出血水。眼睛像狼一般的盯着那些人,说:“有本事,就直接打死我啊。”
听到他这么说,那几个人却停下来不动手了,半晌后,离开了。
苏印转身,身体又重重的靠在墙壁上。
闭着眼睛,呼吸有些乱。到底是十多岁的女孩,多多少少是被吓到了。
她听到脚步声远了,手撑着身后的墙壁,正要站直身体。
“好看吗?”
一个幽冷的声音让她瞬间抬头。
再微微转身,原本她以为已经离开的男子,却斜靠在墙边,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到嘴里,拿出火机点烟。
苏印分明看到他的那只手在颤抖,很轻微的抖动。
被那样打,他应该很痛。
他微低着头,明亮的光,散落在额前的黑发,白的透明的脸,还有嘴角处泛红的伤痕。很帅气的一张脸,被打的不成样子。
苏印不受控制,点点头,竟说出一句:“嗯,好看。”
话音落,一时间沉默。
别人被打,她熟视无睹看完全过程,最后还诚心说了一句:“好看。”这不是找揍的节奏吗?
可话已经说出去,也收不回来。
苏印沉默下来,出乎预料的,她听到了笑声。
很低沉,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她抬头看,斜靠在那里的周焕嘴角的笑意没来得及隐去,有浅浅的梨涡。
固化印象里,男生有梨涡多多少少会有些女孩子气,可是放在周焕的这张脸上,却多了些痞气与帅气。
她说的是实话,很好看。
她竟然觉得这个人,带着伤痕的脸很好看。
颓败和希望,也能结合的这样完美。苏印想起了绘画老师的一句话:跳跃的每一笔,都勾勒着一个秘密,重复着内心世界。
她打量着他。
周焕不做打扰,他靠在那里抽烟,也任由她看。
一只烟燃尽,他没再续上一只。
转头问她:“你不走吗?”
苏印回神,神色之中有些尴尬。
“走的,”她说,走廊的那头有同学在叫自己的名字,苏印应了一句,“来了。”
她却没先走,等身边的周焕斜斜起身离开,她才转身。
走出去几步,身后有人叫自己:“哎,”
她回身,周焕去而复返。
他边往自己身边走,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等她站定在自己面前,伸手递过外套,苏印木然的站在那里。
周焕说:“今天的天气有点冷,你说是不是?”
苏印看着强烈的阳光,不说话了。
周焕转身,顺便一句:“别忘记,把衣服还我。”
苏印手里拿着他的衣服,黑色的外套上沾染了血迹,是他的。但更多的是淡淡的薄荷香气,很干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叫苏印,苏州的苏,印象的印。”
周焕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没停下,一会儿又径直离开,消失在小门后面。
苏印拿了他的衣服套上,他的衣服很长,袖子也长,她只能勉强露出莹白的指尖,看起来格外乖巧。
下摆也长,能到她的臀.下,恰好遮住了她浅色的裤子,还有上面尴尬的痕迹。
后来,过去了很久。
周焕都不知道那天苏印站在农家乐后门那里,是看他被人打,还是仅仅因为突然来的生理期脏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