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于是将账本递给秦叔宝查看。跟着说到:“秦爷,您是八月十六日入住我的小店,如今已经是九月十八日。八月大,您共计在小店住了三十二天。我的小店规矩:不算客人来去的两天的饭钱,算是给客人接风洗尘、送行平安的喜钱。所以你一共计费的天数是三十天。您的马吃的是细料,餐食按您的要求三顿都是荤饭,每日总计费用一两七钱,按照银两计算,您一共应该支付纹银二十一两即可。那天您已支付了四两,所以还欠我十七两。”
秦叔宝听他说完,把今天蔡老爷赏赐的三两银子,一直就递给了小二:“小二哥,这三两银子,是蔡太爷今天赏赐给我的,足金足两,你且先收下。”
王小二微笑着说:“秦爷,这样您一共还欠十四两银子,这等小事情,也就不必特意写欠条了。您把银子付了就行。我这就去取天平来,方便您称量。”
叔宝微笑着说:“二哥,你先别着急,我暂时还走不了。”话语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意味。
王小二听了,微微一愣神,有点摸不着头脑,说:“秦爷,您今日既然已经领了批文,事情都办妥了,在本州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吧?您这趟出门也久了,是不是要早些回乡了?”
秦叔宝微微一笑,明白王小二的意思,却装作不解:“我有个朋友樊,他要去泽州投文,我的盘缠银两都在打身上,应该泽州的马老爷也去恭贺唐公李老爷去了,马老爷回来了,就会给他批文,他办完事就会来跟我会合,我们约好了等他回来再一起走。我先给你写个字条,到时我自然会把钱全部都结给你,可以吧?我再多住几日不麻烦吧?”
小二听他这么说,心里可就打鼓了:“这账款可算是对清了,这剩下的银子怎么要来就是麻烦事了!看他随身也没有带多少行李,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还有他那匹马,也是个花钱的货,他骑着马跑了,我想拦都拦不住他?”
但这小二终究是生意人,嘴上仍然回着好:“官爷,小人是开旅馆的,你怎么这么说,没有事的,我巴不得你在这里住一年都不走才好呢!”
于是,秦叔宝写了个字条“九月十八日与王示结算,共净欠纹银一十四两。”
王小二随后又想到:“就算我追债到齐州府,寻着府衙中的官员起诉,他也是公家人,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反而是白白花了盘费,还浪费了时间,岂不成了个讨饭的了?到时候真是“捉鸡不成失把米”了。我感觉姓秦的身上对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个那批文了!没有这个东西,他就是回去了,也回复不了差事;不如想办法把他的公文压过来,倒是绝稳的上策。”
于是,王小二假装把批文拿到手中看,然后放在回柜子上。心中已经想好了办法,却仍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召唤妻子:“老婆,秦爷这个文书可是重要物品,放在房内不安全。现在正是深秋时候,连阴又雨、屋漏水下,他万一要是有事出去了,又经常锁了门,万一打湿了,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你去把秦爷的贵重物回去收到箱子里吧,切莫丢了,否则拿你是问。等秦爷过些日子起身回乡了,你可要原原本本的再交给秦爷啊!”
秦叔宝心里知道王小二的想法,就是要拿批文做担保了,但仍微笑着答应:“如此就请你多费心了,那就谢谢了!”
话音未落,王小二已经将文书递给了妻子,小心翼翼地拿进自己房间去了。
小二又赶紧瞪了一眼店里的下人,语气严肃地说:“别再摆那些饯行酒了,秦爷暂时也不打算离开。现在摆饯行酒,反而是催促秦爷启程了。去直接端些便饭过来请秦爷享用吧。”下人们熟知主人的性格,所谓“便饭”,就是随便上点剩饭剩菜,将就将就的意思。
餐桌上,小菜碟子减少了两个,连摆放菜品的餐具都比之前寒酸了几分。面汤还是早晨吃剩的,也凉了,叔宝吃着这眉高眼低的茶饭,内心无比烦躁。可是他也无处可去,每天就只能出城到官路,期盼着樊建威的赶紧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