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的老人，蓬头垢面，跪在一众晚辈面前，很是狼狈。

庆熙帝阴沉着脸，眼中杀气腾腾。

“陈尚书，别来无恙啊。”

陈狩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庆熙帝：“朕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与太子有没有关系。”

陈狩摇了摇头。

原因与赵氏一样，当然，他对太子也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将来可以扳倒萧牧，给陈氏报仇雪恨。

庆熙帝冷冷看着太子。

“怪道人人称赞你贤能，原来有这么多忠贞不二之士保着你。”

太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萧牧：“你一个外臣，怎么可能知道皇家的事！”

庆熙帝有些不悦地看了萧牧一眼。

萧牧此刻铁了心要弄死太子，才不管庆熙帝乐意不乐意。

陈狩终于开口：“老臣为官的时候，就在华亲王帐下，华亲王的事，老臣如何不知？”

萧牧追问道：“既然你知道，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对付本王，自然是知道到底是谁害的华亲王生不出孩子来喽？”

陈狩一怔，没想到萧牧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绕进套里去了。

“这......”

萧牧冷冷一笑：“陈狩，我知道你对付本王是为了你的家族，你要是真心为了你们陈氏一族好，该怎么回话，你好好思量着！”

德亲王：“陈狩，你也是老臣了，供出真凶来，也好将功折罪。”

陈狩眼中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明，看了太子一眼，接着说道：“启奏皇上，老臣此来，确实是挑拨了太子对付皇亲王。太子刚开始还说，皇亲王势力太大，一时难以对付，是老臣提示说可以将华亲王不能生育的事嫁祸给皇亲王，其余的事，老臣再没有参与，老臣久在地方，就是想参与，也不知道该拉拢什么人，该办什么事，请皇上明察。”

“胡说！胡说！”

太子竟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表情无比狰狞，尖声叫道。

“你们一个一个见自己奸计败露，都跳出来诬陷本宫！”

萧牧冷冷问道：“那为什么陈狩在你的宫里被搜了出来？”

太子怔住了，哑口无言，无比恐慌的眼神看向庆熙帝。

庆熙帝脸色无比阴森，似乎是地狱里的恶鬼，凝视着恐惧的太子。

“传旨，赵氏，左玉，以及一众奴婢，全都赐死，陈狩煽动皇室相残，枭首示众，直系三代流放五千里。赐皇亲王监国之权，一应国事，尽心尽力，军国要政，需内阁集体批准。三秦按察使董州，谏朕有功，着升为巡抚。”

众人被拖了下去。

庆熙帝无比失望的眼神看着太子。

“太子残害手足，罪无可赦，着废监国之权，囚禁东宫。”

他哽了哽，眼神无比复杂，犹豫了许久，他才咬牙道。

“非死不得出！”

太子绝望地闭上眼睛，瘫软在地，任由人将他拖了下去，临走时，忽一抬眸，还不忘留给萧牧一个阴鸷到可怕的眼神。

......

庆熙帝揉着太阳穴，无比疲惫。

“德亲王还有事么？”

“臣弟告退，皇兄好生休息。”

德亲王也退下了，整个大殿，除了王忠夏寿，只剩下庆熙帝与萧牧父子二人。

庆熙帝闭着眼睛。

“就剩你一个了，终于满意了吧。”

“同室操戈，儿臣心中愧疚难安。”

“你去吧，将来，别忘了，给朕施舍一碗残羹剩饭。”

萧牧面无表情地叩头道。

“君父为天，儿臣怎敢欺天。”

庆熙帝疲惫地躺在龙椅上，看着萧牧，眼神无比复杂。

有憎恨，有厌烦，有愧疚，有欣赏。

但就是没有一点父亲的慈爱。

萧牧此时也早已心如死灰，从庆熙帝那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庆熙帝眼中泛着泪光，幽幽说道：“朕当了三十四年的皇帝，为了江山稳固，更是为了自己，不得已杀了许多人，为赎罪衍，朕虔心侍奉上天，但九个皇嗣，依旧年寿不永，焉知不是朕罪恶滔天，上天惩罚于朕......朕潜心修道，想看透自己的命数，大周江山的命数，你们的命数......现在朕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自有他们的孽！朕老了，想管也管不动了，如今朕就算是把江山交给你了......你要尽心。你杀人，用人，朕都不管，朕只要你能够对得起列祖列宗把江山留给咱们，这就够了......”

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也疲惫了许多，萧牧给他磕头时，他竟然闭上了眼睛。

“兵权还在朕手上握着。记住，朕容你，是因为你是人君之才，朕已经看走眼了一次，别再让朕走眼......去吧，朕乏了。”

萧牧知道，庆熙帝已然不愿再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此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磕了个头，起身离开。

踏出宫殿的门槛，东方已经吐了鱼肚白，东边的天空，是一片可爱的浅粉色。

朝阳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