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初初怔了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女两人,记忆翻滚在脑海里,被她抓住。
耳边是女孩妈妈断断续续的叙述声。
“昨天刚坐上火车,就被医院告知,给月月治眼睛,唯一能让我的月月重见光明的医生……正躺在医院急救室抢救,他的手受伤了,可能再也做不了手术。”
“我,我根本不相信!我一定要带着女儿去医院看看,说不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说不一定那个给我打电话的护士是个骗子……明明就快了,明明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我的女儿也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
“……医生都说月月的病不能再拖了,用不了几个月,她的眼睛就会彻底失去光感,如果失去光感,连陶医生都治不好我女儿的眼睛……”
月月的妈妈哽咽地说着,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说了很多鼓励自己的话,试图给此时此刻的自己带来希望。
可偏偏,她就要失望了。
那个医生,可能真的出事了。
这个医生的消息,前世她听过……
“给月月做手术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陶青大夫,我跑遍了医院,只有他能给我女儿治,他几个月前还坚定地告诉我,可以让我的女儿重见光明,他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医生,他告诉了我很多医疗报销的渠道,把手术费用减免到最低,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他不会出事的!到了京市,他肯定还好好的!”
月月妈妈抹着眼泪,亲了亲怀里女儿的额头,安抚着无忧无虑啃着包子的女儿,同样也安抚着自己。
听到陶青两字的时候,蒋初初心底沉了沉,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陶青,就是那个出事的眼科专家。
上辈子,各种报纸,手机上,都能搜到他的消息。
他被自己治好的患者报复,重伤进了ICU。
她还记得报纸上陶青医生的自述是这样写的。
——我不过是像从前一样帮了一个人重见光明,他的病情紧急,刚做完腰部手术的我还是坚持帮他一把,上了手术台,完成了这项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复杂手术。
我本来可以不帮他的。那个人家庭贫困,我还给他免除了各项费用……他手拿着菜刀,从六楼追我到七楼,期间有很多需要做手术的患者家属给我挡刀……我还是没能幸免,没能保住我最珍贵的手。
我的头挨了三刀,枕骨断裂,手掌神经肌腱断裂。大脑因为水肿,就像是一个紧箍咒一样,疼痛难忍。我的右手就像是持续地握住一个冰柱子,冰冷刺骨,根本感觉不到胳膊的存在……我本该做手术的手打上了石膏,我的很多患者,因为我的手受伤,耽误了病情,永久失去了光明。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又是我呢?
……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不会再救他。
月月的妈妈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她的女儿似乎也发现了妈妈情绪不佳,伸着小手,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往上举了举,她应该是想让妈妈吃,可她看不到,塞到了妈妈的鼻梁上。
“妈妈吃,妈妈饿。”
回复她的,是她的母亲使劲摇头的动作。
可偏偏,她看不到,固执地让妈妈吃她的包子。
最终,月月妈妈还是咬了一小口,捂住嘴巴,哽咽地搂着自己的女儿,消化着几乎崩溃的情绪。
早就知道答案的蒋初初看着眼前的母女,捏了捏胸口的冰翡。
……
月月妈妈是个坚强的妈妈,她很快恢复了情绪,给吃饱的女儿小声地讲起了故事,她的情绪很稳定,她也没有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自己的女儿。
月月和人熟络了起来,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她很爱笑,对声音很敏感,她能顺着声音,抓住蒋初初的腿。
然后还会期待地问一句:“姐姐,月月长得漂亮吗?”
还没等蒋初初回答,这小家伙就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