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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啸觉得,应该不会有谁的入职经历比他更惨痛了:入职第一天接到了最高法院传票,差点儿来了个万箭攒心;入职第二天,好不容易从最高法院全须全尾地出来了,气还没喘匀,又被顶头上司强灌了一碗毒鸡汤。    他甚至记不清那天是怎么走出凡尔赛的,只觉得浑身冰冷,这辈子没这么失望过,才刚要对这座陌生的宫殿生出一点信心,就被女皇拿着榔头毫不留情地砸碎了。    那是一个难熬的失眠之夜,第二天清早,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头,向四面八方折射出耀眼的光时,张啸拟好了辞职信,通过个人终端转到了凡尔赛的系统邮箱里,然后开始收拾自己本就没多少东西的行囊。    他没指望能得到回音——凡尔赛的系统邮箱每天会收到成千上万封信件,有媒体记者的质询,有民众的投诉函,这些邮件如果全打印成纸质版,足够把凡尔赛主宫给淹没了。    又有谁会留意到一个小人物的离去?    很快,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角,鸽子窝似的小公寓转眼空旷了许多。张啸抹了把额角的汗,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瓶苏打水,看了眼标签还没过期,于是拧开瓶盖,刚要一口闷下,撂在一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张啸拿过来瞅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便只当是广告传销一类的垃圾电话,随手挂断了。    可两秒钟后,通讯铃再次响起。    张啸愣了愣,他仔细端详了下来电显示,发现那是个八位数的号码,开头两个数字分别是“0”和“1”。    但凡有点儿常识的帝国公民都知道,帝国五千万平方公里,只有一个地方的号码是八位数,并且以“01”打头。    ……凡尔赛办公厅。    张啸直勾勾地瞧着那个号码,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同时出了毛病。    他一直不接,通讯铃声就契而不舍地响下去,执着地要把他从白日梦里捞出来,扔回冰冷的现实。    终于,聒噪的通讯铃切断了张啸的忍耐神经,他犹豫再三还是摁下接听键,一声“喂,哪位”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吐出去,那边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按帝国《劳工法》,辞职信必须提前一个月递交,你现在还是凡尔赛的人,立刻给朕滚回来。”    张啸:“……”    女皇毕竟是女皇,压根不给他回绝的机会,明知人家已经不打算领她的工资,指使起人来依然毫不客气:“现在是早上六点,两个小时后卢森堡宫见——地址不用朕发给你了吧?”    张啸机械地一点头,点完才想起来,这不是三维通讯,线路那头的女皇根本看不见。    他不吭声,女皇那头也短暂地停顿住了,过了片刻才说下去:“阿啸,‘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这种屁话,朕从来没放在心上。”    张啸盘根错节的脑神经已经难舍难分地绞在了一起,他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因为迟到的正义不是真正的正义,死去的人不能活过来,就像掉落地上的枯叶不可能再长回树枝上一样。”女皇轻声说,“迟来的正义一文不值,如果等不到正义,只能以恶行回报恶行。”    张啸心头一动,好像被人拿细针在末梢神经密集处狠狠戳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味过这句话的意思,女皇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    女皇发下话来,连帝国首相都不敢说一个“不”字,何况小小的文员。两个小时后,张啸套上自己仅有的一件正装,在错综复杂的悬浮公交线上辗转了两个小时,卡着点赶到了卢森堡宫——帝国参议院院址。    他下车后一路狂奔,还没到地方,就远远看见前面一排警卫封锁了路口。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警卫身后探头探脑,离着还有百多米远,一眼认出了张啸,忙冲他挥挥手。    张啸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被她一把拉进警戒圈,一边疾步往里走,一边说:“赶紧的,陛下都等了你快一刻钟了。”    张啸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只曾轻松掰断机甲人一条胳膊的手拽着自己手肘,连蹦带跳地跟上她的步子,生怕稍慢一步就被这凶残的秘书官小姐直接弄残了零件:“我说,来这儿做什么?”    安娜头也不回,紧着往前赶路:“这里是参议院所在地,自然是来朝会的,难不成还是旅游观光?”    帝国国会效仿前联邦时代的美利坚合众国,设参众两院,除立法外,还享有监督、人事任免、弹劾等职权。一般而言,凡尔赛与两院的大朝会每半年一次,不过有时遇上重大议题或是出现紧急事态,凡尔赛也会召集红袍议员,发起临时朝会。    张啸本就打了结的脑袋瓜懵得更厉害了:“等等,例行朝会不是刚过去两个多月吗?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又没有重大议题……”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猝不及防地断开了,像是被什么塞住了喉咙,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娜。    安娜察觉到了,扭头向他眨一眨眼。趁其他人没留意,她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既然来了凡尔赛,好歹也学着相信一回吧。”    两人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脚下的红毯无限延展,紧赶慢赶,赶到会场时,还是已经晚了。安娜一拉张啸,两人避开警卫,悄无声息地钻进会厅旁边一间休息室。她回手掩上门,走到壁画前摆弄了一会儿,冲张啸招招手,示意他凑过去。    张啸一头雾水,顺着她的指引瞧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这墙上绘了一副巨大的壁画,女神维纳斯从爱琴海中浮水而出,风神、花神迎送于左右,一看便知是模仿波提切利的名作《维纳斯的诞生》,手法老道,几能以假乱真。再仔细一看,贝壳的纹理间隐约透出光来,好似母蚌孕育出的明珠,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鸽蛋大的小孔,正对着隔壁的国会厅。    张啸咋舌不已:“这样都行?女皇陛下不管的吗?”    安娜很无辜地一摊手:“这是女皇陛下的意思,她自己偶尔都跑来偷听鸽派和鹰派扯皮,就当听个乐子。”    张啸:“……”    堂堂帝国至尊,躲在墙角听人撕逼干仗,这真的好吗?    此时此刻,国会厅里确实已经吵作一团。五十多名红袍议员,岁数加起来比一部人类文明史还悠久漫长,干起架来可一点不比小年轻消停,有破口大骂的,有撸胳膊拍桌子的,也难为一帮老人家能吼上高八度的调门。    “这简直是荒谬!哈布斯堡将军可是帝国四星上将,镇守要塞整整七年,怎么可能里通外敌?这是诬陷,□□裸的诬陷!”    “可是系统日志记录得很清楚,前哨站发来求救信号时,哈布斯堡将军明明看到了,却既不发兵援救,也不向军部上报,根本是有心拖延!”    “就算这样,那也只是哈布斯堡对战局判断失误,不能作为他叛国的铁证!”    “哈布斯堡系出名门,怎么可能跟中东蛮荒之地勾结?他叔祖还是国会的红袍议员……欸,哈布斯堡议员今天怎么没到场?是病了吗?”    七尊立法者雕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吵成菜市场的议员们,头顶众星拱月一样捧出帝国国徽——国徽图腾形如凤凰,无足,四翼八尾,胁下带有风云,一条雷电化成的锁链沿着舒展如云霞的羽翼重重盘绕而上,末端绽开一朵极尽娇艳的蔷薇。    国徽正下方,一道高高的主宾台横亘而起,女皇端坐其后,和头顶巨大的雕像们一起冷眼旁观着。    鹰派和鸽派吵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口水都快干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边干架干了半天,又拍桌子又掀屋顶,正主可还一句话没说过呢。    于是,吵成菜市场的中老年团友们嗓门逐渐低了下来,变得稀稀拉拉,再到完全的死寂,没有人开口,偌大的厅堂落针可闻。    女皇这才抬一抬眼皮,不喜不怒地问:“吵完了?”    议员们就像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的熊孩子,齐齐吞了口口水。    女皇:“没吵完接着吵,朕等各位吵出个结果再说。”    议员们面面相觑一阵,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第二排居中的一位议员身上,此人两鬓斑白,额头上的皱纹重重叠叠,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但那缝里射出来的光居然像刀刃一样锋利。    正是两天前隔着红外探头和安娜看了个对眼的人。    他在无数道或期冀、或忌惮、或戒备的目光中站起身,对着主座上的女皇欠了欠身:“陛下。”    休息室里偷窥的安娜低低呼了一声:“博尔吉亚议长。”    博尔吉亚议长名“萨塞尔”,身为帝国国会的主持者,他毫无疑问地在凡尔赛的权力核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帝都世家无数,他之所以能凌驾于众人之上,把持国会大权,还是因为他和女皇有着同一个姓氏。    这在帝国已是公开的秘密:女皇以”博尔吉亚”为姓氏,却是不折不扣的亚裔血统。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她曾与前代博尔吉亚家主签订认养协议,这在当时一度上了媒体头条,引起不小的轰动。    为此,先任家主没少受非难质疑,无数人感到不解,为何他会把传承千年的玫瑰徽章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亚裔女子。    所有的疑问在十三年后得到答案。    十三年后,三战尘埃落定,前联邦时代的邦国格局烟消云散,仅余两大政权遥相对峙。    十三年后,时任教皇的本笃十八世,颤巍巍地托起一顶赤金蔷薇冠冕,皇冠上镶了光明之山,鲜红的天鹅绒像是流淌的血液,浸染了女皇发间。    至此,博尔吉亚,这个崛起于十五世纪、式微于十七世纪、中兴于二十四世纪的姓氏,真正走到了至高无上的巅峰。    从法律上来说,女皇应该称呼博尔吉亚议长一声“族叔”,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俩人不过是面子情。相安无事时,自然是你好我好,女皇也不吝惜多卖“长辈”几个情面,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凡尔赛和国会就是针尖对麦芒,哪方也不会退让一步。    博尔吉亚议长恪守面见君上的礼仪,一丝不苟地行完礼,这才抬起头:“敢问陛下,您今日召集红袍议员,是不是心中已经对博斯普鲁斯要塞遇袭一事有了定论了?”    议员们面露惊色,旋即又是恍然:的确,如果不是女皇认定了哈布斯堡守将在这回的遇袭事件中担有责任,甚至……认定了他里通外敌的罪状,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召集红袍议员发起临时朝会了。    事实证明,议长的水平确实比一般人高,只是简短的三言两语,议员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体转移。原本掐架的双方极有默契地达成和解,调转枪口,开始一致对外。    “陛下,博尔吉亚议长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已经认定哈布斯堡将军的罪状?”    “陛下,哈布斯堡将军对帝国一向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和外敌勾结!”    “陛下……”    女皇低垂着眼皮,任由议员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一浪接一浪在耳边炸开。直到中老年团费了半天唇舌都得不到回应,嗓门渐次低落下去后,她才头也不抬地唤道:“安娜。”    偷听壁角被抓了个现行的安娜干咳一声,索性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国会厅。她从怀里掏出个阅读器,摆弄了几下,一道虚拟屏幕打在半空中,上面闪烁的记录令所有议员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是过去三个月来,军情司收集到的罪证,包括哈布斯堡将军如何利用家族企业网将帝国军淘汰下来的2A战甲偷运到边陲卖给中东武装,再从中东武装处换来能源,拿到黑市上高价贩售。”    安娜的声音很清脆,一字一句都带着隐隐的回音:“军情司已经比对过,去年十二月,中东武装越过土耳其海峡偷袭要塞前哨站时所使用的战甲,正是帝国最新汰换下来的一批2A战甲,上面还有战甲编号。诸位议员如果不信,军部随时可以提供记录供各位查阅。”    近地战甲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登上历史舞台的。彼时各国联军自信满满,誓言要从海陆两路包抄帝国军团,怎料头一回正面交锋,还是“非法雇佣军团”的帝国军阵突然毫无预兆地散开,一支前所未见的部队出现在联军视野中,也就此在世界军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顺带一提,那一回短兵相接,以美利坚为主力的联军损失惨重,派出四艘新型航母,外加一整编飞行团,本以为该是手到擒来,结果证明却是专程跨过大半个太平洋来给人家送菜的——四艘航母击沉一艘,重创一艘,剩下两艘舰上战机都打光了,最后在帝国战甲部队的连赶带踹下夹着尾巴头也不敢回,丧家之犬似的逃回了本国基地。    联军吃了大苦头,仓促间把各国的高精尖脑袋都搜罗了一遍,这才发现帝国军这帮不厚道的东西猝然发难,以有心算无心,早把沾边的科研精英网罗一空。这其中包括主帅三顾茅庐亲自去请的,也有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直接绑来的,总之,等联邦费了半天周折,好不容易研发工作步上正轨时,帝国这边连第二代的2A级战甲都已投入首批试用了。    没有谁比帝国更了解战甲的威力和破坏性,正因如此,帝国军部对战甲采取了极为严厉的管控措施,每一台战甲都有相对应的编号,离开生产线的一刻,军部系统中会生成相应的文档,记录下它的服役时间、年限、整修次数、损坏程度,以及退役后的去向。    根据这批战甲的编号,再去军部系统里查找相应记录,两相对照之下,哈布斯堡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简直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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