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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联邦军部虽然对费迪南恨得牙痒痒,可他这两句话实在说到了各位将军的心坎里,一时间,军官们的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池水,漾出一层层的涟漪。    凌议长的眼神微微一冷。    他随即微笑道:“费迪南议员也不用太自责了,当年帝国军步步进逼,议会能在炮口下保全自身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殷文元帅昔日攻克帝都,已经报了一箭之仇,想来将士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要论口舌之利,新任联邦议长实在不逊色任何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非但四两拨了千斤,还在各位将军心口的伤疤处又捅了一刀。    军官们片刻前的动摇好像只是眼花的错觉,他们看向费迪南的眼神越发不善,恨不能把这人生吞活剥了。    费迪南暗暗咬紧了牙根。    在过去七十多年里,他对凌昊天从来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看来,这小子在议会里就是个会喘气的花瓶,唯一的作用就是唯唯诺诺地投下赞同票。    所谓“议员”,更像个顶在头上充门面的印戳——联邦议会由战前的各国政要、财阀名流组成,哪个不是说话算数、身家大把?像凌昊天这种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毛头小子,在他们眼里连活物都算不上,就是个戳墙角的摆设,好让外界知道,联邦政府心存仁厚,没亏待功臣之后。    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这钱财权势一概没有、几乎赤手白身入了议会这摊浑水的毛头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抱上了美第奇家族的大腿——费迪南有个独生女,打小受贵族教育长大,议会里甚至有种开玩笑的说法:“如果三战没爆发,这就是妥妥的英女皇嫡孙媳人选”。    就是这位首都数得着的名门淑媛,不知眼睛是不是被糊上了,居然一眼相中了这要财没财、要势没势,除了“议员”头衔近乎一穷二白的小子。回去跟父亲做足了水磨工夫,一来二去,居然磨得美第奇代议长同意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成了美第奇家族的准上门女婿。    消息传开,联邦政坛简直炸锅了,谁都知道,美第奇家的独女在首都城内就是个只差头衔封号的“公主”,况且美第奇家主没有嫡亲兄弟,子侄辈也大多不成器,谁娶了美第奇家的独女,谁就是美第奇家族未来的继任者,这是首都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知多少名门少爷奔着“美第奇驸马爷”这个位子使劲,削尖了脑袋想把美第奇家的金贵公主娶回家,怎料被一个滥竽充数混进议会里的穷酸小子捷足先登,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段时间,首都城里谣言鹊起,怎样难听的说法都有,甚至有人暗搓搓地传小道八卦,说这位凌议员身无长物,就一张小白脸还值点钱,可单凭这一点就能把美第奇公主拐到手,这面皮卖的还真金贵。    任凭蜚短流长吵了个沸反盈天,也不论旁人如何羡慕嫉妒恨,联邦议会最年轻的议员得了美第奇家主青眼已是不争的事实,而这层“身份”也确确实实成为他的资本和助力——在美第奇议长的大力扶持下,此人在议会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从权当摆设的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实权派议员。    尤其是地球历五十年之后,也就是议会与军部争斗日趋白热化的那段时间,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这位被美第奇议长一手扶上位的年轻议员,却并没有旗帜鲜明地倒向议会,反而不动声色地周旋在双方之间。    半个多世纪后,史学家们达成共识,虽说凌议员的努力没能扭转议会自毁长城的结局,可如果没有此人居中调解,议会和军部大概早十年前就彻底撕破脸了。    只是在当时,凌昊天的所为看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墙头草”:分明是美第奇家族的上门女婿,却总跟在军部后面摇尾巴,不是左右逢源、首鼠两端又是什么?    于是,不屑者越发不屑,鄙夷者更加鄙夷,在那几年间,“凌昊天”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政治投机者的代名词。    然而谁都没想到,地球历六十五年,首府军部发动兵变,直接围了以费迪南·美第奇为首的联邦议会。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接下来强迫性改选中,这帮除了殷帅谁也不认的武将们竟然将这根“墙头草”一手扶上了议长宝座。    当年恨不能用鼻孔看人的上门女婿,摇身一变竟成了联邦合众国的最高元首,自己还得战战兢兢地瞧着他的脸色度日,个中心理悬殊之大,是人都没法一笑置之。    也难怪费迪南看着凌议长,就像联邦军部看着他自己一样,恨不能把这人挫骨扬灰,就着一杯红酒活吞下去。    “凌议长口齿便利,不然当年也没法在电视辩论中脱颖而出,以高票当选。”他冷哼一声,“不过凌议长,你要糊弄我这个耳聋目盲的老人很容易,可联邦四十亿民众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凌昊天像是预感到什么,微微一眯眼。    就在这时,议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来人是议长办公厅的高级秘书,他快步走到议长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凌昊天的瞳孔突然微微缩了下。    将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就听费迪南冷冷地说:“凌议长,事情闹成这样,大家迟早都会知道,还装什么神秘——我听说,就在半个小时前,示威民众已经在议会大厦门口集齐,是这样吗?”    凌议长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旋即微微垂下眼帘,异常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一闪而过的杀机。    此时临时朝会已经持续了将近十个小时,一整夜堪堪摸到了边,从秘书的个人终端上传来了这样一幅画面——遥远的天际泛起朦胧的鱼肚白,议会大厦通明的灯火未熄,仿佛刚从沉睡中醒来。大厦前的白石广场上毫无预兆地聚集起乌泱泱的人群,他们一言不发,手里举着鲜红醒目的条幅和标语。    “政府软弱,政府无能!”    “我们的军队在哪里?”    “还三十万同胞公道!还我亲人公道!”    也不知这示威组织者用了何种途径,事前无论联邦首府或是军部情报司都没收到半点风声,那数以万计的民众就像是一夜之间撒豆成兵,并且不断有人加入其中,汇流成涌,这黑压压的一片声势越来越壮大,几乎成了一片汪洋的人海。    然而每个人都是沉默而安静,整齐划一地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眼望高耸入云的议会大厦。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那是一张张或悲恸、或愤怒、或麻木的脸,其间夹杂着安静的笑颜。  是褪去了生命力的黑白底色。    活着的和死去的,并肩站在一起,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力量和军人记忆中的白骨眼窝交叠在一起,好像封存在纪念碑下的三十万骸骨爬出了黄泉,沉默地站在面前。    从个人终端上看见这一幕的凌议长狠狠抽了口气,骨节坚硬的手心里居然捏出一把冷汗。    同样直冒冷汗的还有远在帝都凡尔赛的新闻秘书官张啸。    联邦破晓之际,帝都凡尔赛正值深夜,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职员走得差不多,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那些褪尽颜色的黑白遗照随着镜头摇转,一一从张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滑过:有的是正值壮年的男人,有的是青涩未褪的少年,还有些两鬓已见斑白……如今都成了黄土下的累累白骨,就算亲人站在面前也分不出彼此。    “这些都是索马里大屠杀中的死难者吗?”他有些茫然地想:“三十万人,一夜屠杀殆尽……他们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自古成王败寇,春秋史笔免不了要为尊者讳。索马里大屠杀作为帝国建国史上仅次于“裂天之战”、女皇被俘的污点,当然不能大书特书,往往轻描淡写地提一句“联邦伤亡惨重”,就算一笔带过了。    哪怕张啸早已知道,索马里一役远比史书中记载的惨烈,可直到此刻,“死难者三十万人”几个字才落到实处,一字一顿地重重砸在心脏上。    这种矛盾而沉重的心情就像当头浇下的一泼泥淖,整个人陷在里面喘不过气,好半天也没缓过来。茫然中,耳边缭绕着杂乱而无意义的嗡鸣乱响,分辨了好久,才隐约反应过来,那似乎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懵然:“啊?什么?”    门口的女皇连叫了他两声,就只得到这么三个字作为回复,不由皱起眉:“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站在这儿发什么呆?”    新闻官的目光落在女皇脸上,片刻后总算回魂了。他犹豫了一下,把个人终端递到她面前:“老……陛下,您看到这个了吗?”    女皇瞟了一眼:“军情司已经做过简报了,两个小时前联邦首府发生大规模示威□□,如今议会大厦已经被首都民众围了,示威人群要求联邦政府改变对帝国立场,并为七十七年前索马里战役中的联邦阵亡将士讨回公道。”    张啸从帝国至尊的措辞中听出微妙的差别——于联邦而言,那三十万将士是“惨遭屠杀”,不折不扣的战争罪行;可在帝国看来,那只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战斗”,三战战役不计其数,若非伤亡人数创了记录,恐怕也没有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价值。    一时间,新闻官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隐约有种自己成了“帮凶”的错觉。    他抿了抿唇,明知这话不该由自己来说,可惜那些字句卡在嗓子眼里,憋得实在难受:“我们……不能做点儿什么吗?”    女皇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做什么?”    张啸咬咬牙:“联邦民众想要的只是个说法,如果凡尔赛能发表声明,公开就当年的所作所为表示歉意,也许……”    他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有一霎那的光景,总觉得女皇的目光化成了实形,要在他胸口扎出一个透明窟窿。    新闻官打了个寒噤,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控制住抽筋的腿肚子,强忍住往后退的冲动。    “张啸先生,”女皇的语气很轻柔,简直让人怀疑这是她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我知道你天生圣母病,见不得人受苦,这也是朕看重你的原因之一——可两国博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推我撞后说声‘对不起没关系’就能简单了事的。”    据说生物有种趋吉避凶的本能,此时此刻,张啸宁可顶撞一个盛怒的俾斯麦上将,也不想面对轻言细语的女皇。然而,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压过了本能,支配着他把梗在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明白……如果联邦想要的只是一个致歉的表示,我们为什么不能摆出姿态?毕竟,那三十万联邦将士确确实实是死在帝国军手里,对死难者表示出应有的尊重,这难道不是合乎情理的吗?”    女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新闻官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几乎以为这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前奏。    然后,他就听女皇没有情绪起伏地说:“因为,朕不欠联邦什么。”    丢下这句话,女皇拂袖离去,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终止谈话的决心。    张啸没敢追上去,他望着女皇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事实上,追随女皇这些时日,期间还接了一趟从中东闯关到北非的支线任务,张啸也隐约看出来了——这尊大神对联邦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有不屑、有敌意……可这不屑和敌意底下,还藏着一分极隐晦的愧疚。    当然,女皇本人绝不会承认这一点,可这点儿歉疚却每每在她斟酌对联邦的立场时跳出来,润物无声地软化了她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两国走钢丝般的脆弱平衡能维持到今日的一面免死金牌。    就连帝国历十五年,也就是地球历六十五年,两国达成的停战协议都艰难无比,如果没有女皇陛下以至尊皇权为其保驾护航,以协议上温和到近乎示软的条款,单是国会那关就甭想通过。    也许在帝国看来,这的确是所能做出的让步极限,可对联邦来说,却远远不够。    亲人、朋友、同袍战友,无数人的鲜血洒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索马里纪念碑下的数十万骸骨还睁着空空如也的眼窝向北而望。    张啸一直以为,女皇只是死鸭子嘴硬,但现在,她断然拒绝了自己关于“公开致歉”的提议,而且态度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    “——因为女皇陛下背后不仅有凡尔赛和国会,还有六百万帝国将士和六十亿帝国民众。一旦陛下让步,就等于否定了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和帝国成立的基石,到时联邦的民愤能不能平息暂且两说,帝国首先就得闹出兵变。”    第二天一早,在张啸忍不住向安娜和盘托出自己的疑惑时,首席秘书官小姐这样回答了他。    新闻官不由皱紧了眉头。    “别以为这不会发生,八百年前的俄罗斯帝国沙皇彼得三世就是这么被他老婆干翻的,”仿佛看穿了他的念头,安娜淡淡地说,“陛下虽然没有结婚,可鹰鸽两派之争不是摆着看的,数以百万计的帝国将士也不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拟人智能,媒体、网路、民调,所有人的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准了她,何况鹰派背后还有一个萨塞尔·博尔吉亚。”    张啸的两条眉毛已经打成了死结。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安娜沉声说,“最重要的是,帝国历十五年的停战协定,是凡尔赛对联邦最后的底线——我们,不欠联邦什么!”    张啸心头突然一跳,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论调,隐隐意识到自己也许遗漏了什么。    七十七年前的索马里屠杀惨案是如何发生的?张啸没有亲历,只能从各种版本的史书中搜集出只言片语,再算玩拼图游戏一样把线索拼凑在一起,可就算把这些浩繁的文字全堆在一起,也只不过揭开了冰山一角。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当年的内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否则不会在女皇心头打下一个横亘了七十多年还解不开的死结。    “……何必呢?”情不自禁的,张啸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死撑着,只会让联邦叫得更凶,这不是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吐口水吗?”    也许是和女皇在一起混久了,新闻官也被传染了乌鸦嘴的潜质,很快,他的担忧成了真:联邦首府时间次日一早,联邦外交部召开了记者会,措辞严厉地对帝国数十年前的战争行径,以及数十年后不负责任的论调予以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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