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孟怡然第一天跟急救车出诊,早上刚进医院就被同事们调侃着说接了个“大单”, 据说是豫宁街上有人跳楼了,而且还砸到了一个过路的人。 在问过了一些基本情况后,她就带着必备的急救品上了车,吩咐司机师傅往豫宁街上赶。 因为这次伤的是两个人,而提前叫来的救护车只有一辆,所以她们这一组是事发之后被另外委派过去的,到现场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暗色身影。 那是个有些瘦弱的女孩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孟怡然不知道她是跳的还是被砸的,她连忙拿着医药箱上前,跟警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快速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颈动脉。 她在她的面庞上流连了一番,那是张很年轻的脸,只是这张脸已经面无血色,一丝生气也看不到,孟怡然闭着眼睛感受着指尖下还有无脉动,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波动,她不禁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声,这么年轻,实在是可惜了…… 几个警察帮着司机跟她一起把人抬上了救护车,孟怡然动作麻利的连接好车上的仪器设备,想最后再死马当活马医地试一次,毕竟小姑娘还那么年轻,看着也就跟她妹妹差不多大,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要是姑娘家长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在接好心电跟血压的监护,她把那些线连到简妮手腕上的那刻,奇迹发生了—— 本以为会是一条直线的监护器上竟然出现了有节律的心跳。 孟怡然整个看傻了,她瞠目结舌地又看了看女孩的脸,原先苍白的脸颊已浮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看着就跟着正常人似的。她不敢置信的再次探手去摸她的颈动脉,在那薄薄的皮肤下面正传来有力的搏动。 监护器上的图形跟数字都显示着她的心率跟血压非常正常,她又粗略的检查了一遍简妮的头颅跟四肢,除了一点擦伤外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检查的时候这姑娘已经不行了,怎么才抬上车之后就好像又活过来了呢,真是奇怪…… 带着一肚子疑问的孟怡然,还是把该做的分内事都准备好,开放静脉通道,还挂了瓶生理盐水,虽然不知道简妮具体伤在什么地方,但万一等会儿又不好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孟怡然看了看时间,还没到早高峰,所以她们这趟车走的还算挺快的。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间有辆汽车闯了红灯,急救车司机只好一个急转弯,险险地躲开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等孟怡然坐稳了身体,视线一转,就发现了将将醒来的简妮。 她立即凑了过去,关切地询问了几个问题,看到那个小姑娘眼里一片错愕与震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孟怡然心底一松,能醒过来就好,但愿没出什么大问题。 简妮带着一脸黑人问号被送往市人民医院,就等着找个没人的时机好好向乔一问个明白,怎么就跟她们事先商量好的“剧本”不一样了呢。 她一路无语地望着车顶,等急救车驶进医院正门前,就被人给抬了下来,迅速送进了急诊病房。还不等简妮歇口气,就被一连串的抽血化验给搞到晕头转向。 简妮捂着自己被抽了好几管血的胳膊,无奈地被推进影像科拍片子去了。 等全都忙完,已经临近中午,简妮饿得浑身没劲心里发慌,央求一个好说话的护士帮她打了份医院食堂的饭菜过来。 没等扒拉两口,她耳边就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哼笑,乔一那有些欠扁的语调传了过来:“我看你还挺随遇而安的嘛。” 简妮跟做贼似的扒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她现在应该是待在那种急诊的输液大厅里,身边注意到她的人倒是不多,基本都是感冒发烧的,正倒在床上难受的哼哼,也没空去管她是不是在奇怪的自言自语。 “哎呦,大哥你总算是上线了……”简妮叉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干嘛一直不理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那边出故障了?为什么没把我送回去,我们不是早先都说好的嘛。”简妮嘴里咀嚼着饭菜,话语微微有些含糊,乔一听完也只是含义不明的笑笑,说:“你还有十五秒。” “十五秒什么?还有人要跳楼?”简妮嘴角一撇,“不好意思,爱莫能助!” “我是说,你距离被围观,还有十五秒。” 什么跟什么啊……小混蛋,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简妮懒得理他了,径自吃起了午饭,然而…… 一抬头,迎面就走过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夫,后面还跟着乌央乌央一堆的年轻医生,简妮留心注意了下他们各自的胸牌,那个岁数大的是个专家主任,后面跟着的基本都是些实习医生。 众人拿过她的病历一阵传看,那个老主任又对简妮做了些肢体上的检查,也没理会身后小大夫们或大惊小怪或窃窃私语,颇感慨地叹道:“奇迹啊,丫头,你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被人从楼上砸下来,相当于你给他垫了背,可你竟然只是受了些轻伤,这可真令人不可思议……” 简妮也不好搭腔,只能含着满口饭菜呵呵傻笑,她总不好说自己是个“外挂”吧。等她那逆天的病历被传看完了,又被那群年轻大夫们围住,问问题的问问题,做检查的做检查,从里到外折腾了一遍才算完。 众人或带着不解或带着猎奇的收获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简妮看他们忙活完了,就向身边一个带眼睛的实习医生问道:“跟您打听个事,早上那个跳楼的男的,也送到这家医院了么?您知道他是住在哪个科室吗?” 实习医生推了一把眼镜,猜她是要去找那人理论之类,于是了然地说:“听说现在还在外科处理伤口,他比你伤得严重些,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外科在几楼吗?” “六楼,左手边那一排是他们的病房,”他说,“对了,你的治疗费用是警局给垫付的,等会儿通知一下你的家属过来,把费用跟他们结一下。” 简妮谢过,又讷讷的点头应下,心说还敢惊动她爸妈,幸亏自己现在也算个小富婆,这点住院费还是交得起的。 等人全都走干净了,简妮的饭菜也已经凉透了,她随便又吃了几口把肚子填饱,就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试图“连线”乔一。 “喂,乔一,你在不在?” “嗯。”也不知道他是在干嘛,声音听起来又模糊又倦怠。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如果没有后续的需要,我就会送你回来。但现在,我需要你再留下一段时间,帮我做一件事。”乔一的声音听起来清楚了一些,只是倦怠感仍在。 “我靠你搞什么?!没听说替人家死过一次之后还带‘售后服务的’!”简妮这句话说得太过激动,搞得她慌张地掀开被子留意周围,见并没有人关注她,这才又钻回被子里,压低音量继续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有什么后续要做的,赶紧下达任务,就当我送佛送到西。” 乔一望着窗外静默矗立的环城高架桥,那上面路灯一直延伸到连目光也无从触及到的远方,他听着简妮的话,已经再无半分睡意。 “我想让你帮我带句话给田茗。”他站在窗边,俯瞰着那长长一道车水马龙,年轻的脸庞被流虹霓彩染上了一抹暖色,只是那暖色无法融进他的眼底。 “什么话?”简妮问。 “你先去找到他,等你找到他之后,我再告诉你。” 耳边响起简妮很无力的一句吐槽,乔一无声地笑了笑,眼神终于柔和了起来,他又嘱咐了她几句,无非就是让她行事不要大意,出现突发情况及时同他反馈之类的话,简妮随口应了,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她那边没有声息了,才重回到床边,躺下。 冒冒失失又容易炸毛,但却出乎意料的好哄啊,乔一这么想着,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他闭上眼睛,慢慢沉入梦中。 简妮没有功夫去猜别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她有种预感,乔一那边应该是晚上,他可能刚入睡后又被自己给喊起来了,倒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算了还是让他先休息吧,反正她下午还有一组液体要输,等完事了再跑过去找田茗也不晚,他又跑不了,再加上有乔一这个作弊神器在,想在这个城市找一个人,还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恰好这时护士过来给她输液体,简妮也就顺其自然地放任自己睡了过去,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站着两个警察,有一个一看她醒了,就打开手里的记事本,道了句:“你好。” 简妮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模样有些怯怯,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有些心虚地垂着视线,目光一瞥,才意识到手上的针已经被拔走了,手背上贴着一小块纱布,上面一个暗红色的血点,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