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简妮埋着头查了会儿手机，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任务不是结束了吗，为什么你又要说等这边事情做完？不会还要我去查方隽是受谁指示这件事吧……”　　她没有抬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恐怕简妮心里也清楚这事可不是她想查就能查到的。　　乔一果然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他说剩下的事他自己处理就够了，完全用不上她。不过关于方隽的背后主谋那件事，他却把自己思考后的结论，挑简妮能够接受的告诉给她一个大概。　　“当时帘子背后的男孩，应该是在适应灵体介入的过程中逐渐衰弱而死的，方隽抓了丹丹，大概是想让她成为下一个容器，但你出现的时间点实在太巧，顶着的那张脸的原主跟方隽还有仇，加上又是成人，肯定会比小孩子更能承担一个灵魂能量体的植入。而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要找活着的健康人来完成这件事，我猜大概是因为那个跟我一样成为了变种人类的家伙，他的身体貌似出了比较严重的问题，如果不完成这个转换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因病死去了。”　　简妮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哆嗦，那如果那个变种人成功了呢，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凭借这种完全违背伦理道德自然规律的方式而获得永生？更可怕的事，他还可以拥有非人类能够拥有的恐怖的能力……　　这玩意可比克隆啊换头啊什么的厉害多了，而且只要一旦他觉得自身的肉体老旧了，找个下家就能让自己以一个全新的面目“复活”，可事实上，他的内核早已成了个“老妖怪”，还是那种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妖怪。　　先前的好心情与期待瞬间一扫而空，简妮深知自己能力卑微，就算操心也屁用没有，但还是止不住地杞人忧天。　　从乔一的讲述上揣测，他应该并没有跟那个老怪物交上手，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从目前来看还算是安全的，毕竟她们两个bug一样的存在要想捉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如果那个人真如乔一所说已经病入膏肓的话，那岂不是跟他干熬下去就赢了，但前提是他得在这之后没有找到下一个适合的“容器”……　　“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总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还在外面大摇大摆的抛头露面不太安全……”简妮是真有些怕了，虽然她是没有直面乔一遇过的场景，但听了他的转述，实在是有些细思极恐。　　“怕什么，”乔一斜斜睨了她一眼，“有我在，他还动不了你。”　　那你也别老一声不响就玩消失啊，被坑过一次的简妮是再也不敢对乔一信心满满了，要是下回再来一次，她恐怕会放弃执行他布置的任务，直接溜之大吉。　　注意到简妮难看的脸色，乔一无可奈何的轻咳了声，说道：“你休息会吧，下午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网吧。”　　“去网吧干嘛？”简妮黑人问号脸。　　“确切的说，是我单独过去，你在网吧附近找个地方待一会儿，事情办好我就回来。对了，”他眼睛转向她，定定的看着，“找个离网吧最近的地方，不要离我太远。”　　“什么事啊，又这么神神秘秘的……”和乔一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说话办事都只交待一半，非得要她不断追问才肯告知她全部真相。简妮嘟囔了两声，还是听话的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完全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乔一的身体已近乎完全透明，如果不是听到简妮的念叨，很快他的身体就会连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看着简妮疑惑的眼神，乔一停止了“消失”的进程，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这个“轮廓”开了口，声音淡淡的，“我在你手机上分别存了元山疗养院与源禾制药厂的一些资料跟证据，我准备下午在网上放个‘□□’。”　　他这幅淡然的语气跟即将要做的事比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反差，简妮不可思议地盯了他一秒，顿时激动得难以言表。　　她以前也在网络上看过不少内部知情人士或者同行间的爆料，有的是爆明星的一些花边绯闻，也有的是曝光社会上的一些阴暗角落，而且不少料看上去还挺猛的，不过后续要么爆料者被平台封杀销号要么就不了了之，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收买捂上了嘴巴。而等下乔一就要去充当一个爆料人的角色了，那么四舍五入一下，她好像也即将要站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了。一点一点放料曝光灰色地带走私禁药神马的，想想就有些小兴奋呢。　　简妮在脑海里开了好几个小剧场，什么她放料对方澄清然后她这边继续曝光打对方脸，自嗨得不亦乐乎，谁知却被乔一接下来一句话给瞬间浇灭了YY的热情。　　“你先不要高兴地太早，我预测我们这波曝光很快就会被压下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简妮执拗地捂着耳朵，即使她潜意识里是认同乔一下的结论的，但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付出两条命的代价仍是抗不过财富跟势力的无情碾压。　　简妮的表情跟动作令他无奈又想笑，他静静地看着她变得像只缩壳乌龟一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透明。待简妮回过头再找寻乔一的身影时他那之前还浅浅淡淡的影子早就消失无踪了，跟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抹宠溺的笑。　　“乔一？”简妮慌张的喊了声，想确认他的存在。　　“我在。”乔一答道。　　简妮这才放心，一直被压抑着的困倦也再度卷土重来，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离下午还有好几个小时，于是就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对着虚空中的不知道某处说道：“我再睡个回笼觉，你就留在此地，不许随意走动！”　　她后一句威吓听上去很凶，可乔一却很想笑，他很想说没有她他是哪儿都去不了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一个平淡无波的“好”字，传入简妮耳中。　　得到了乔一的保证，简妮终于懒懒的闭上了眼睛，他在哪里接下来又会要发生什么这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最好永远不要被叫醒。　　……　　这短暂的几个小时补眠中，简妮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而且梦里全都是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到了后来，清醒反而成了她万分期盼的事。　　乔一如他所言一直没有离开，直到简妮疲于应对怪奇梦境的困扰，挣扎着将自己从梦的泥潭中拽出。　　她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快一点了，要叫点吃的东西么？”　　简妮没答，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乔一没有听清，他又耐心的等了等，过了一会儿才见她从棉被中钻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眼睛，拥着被子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此番炸毛兔子的模样不知道击到了乔一哪里的萌点，人正迷迷瞪瞪的醒盹呢，突觉脸颊被人给轻轻戳了一下，她立即转醒，摸了摸侧脸，又狐疑地在空中看了一会儿，开口质问：“你干嘛戳我啊……”　　简妮没有意识到自己语调的异样，但这种集软萌撒娇还有初醒时的迷蒙沙哑嗓音瞬间点中乔一身上某处大穴，他怔愣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差点就忍不住说出要她再说一遍这样冲动的话来。　　萎靡不振的简妮对于空气中流转的异样气息浑然未觉，她随意梳了梳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马尾，收拾妥当后才意识到乔一仍没出声。　　“喂，怎么一直没说话，你不是要去网吧的吗？”简妮对着空气说道，转眼就忘记了刚刚某人戳她脸颊的事。　　“呃……哦，”他难得的扭捏起来，“你不饿吗？”　　简妮叹了一声，“我下楼随便吃点吧，刚睡醒，没有什么胃口。”　　“那好吧。”　　简妮闻言，撇了撇嘴，永远都这么寡言少语，连句哄女孩子的话也不会讲……　　她腹诽着，闷声不语的出了酒店，在附近一家小吃馆子点了碗面果腹，吸面的时候看到店内的电视上正在播报当天的新闻，简妮随意瞥了一眼，立刻呆住不动了。　　四周一片嘈杂之声，可她的魂完全被电视屏幕吸引了过去，那上面正在放映的背景正是源禾制药厂的内部景象，底下一行大字标题：市郊某制药厂疑遭不明组织入侵，一名员工重伤昏迷，其余财产损失正在核查中。　　“淡定，你太僵硬了，别表现得这么明显。”　　简妮皱眉，将挂在嘴边的面条吸进口中，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闷头吃面。　　在她周围的食客没有一个在关注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新闻，要么聊天要么进食，好像确实只有她的反应怪了一些，简妮埋着脑袋听了一会儿新闻，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与G-93有关的讯息，只一味地把关注的焦点往团伙作案与失窃上面引导，如果她不是知情者，想必会跟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是绝不会对这段看似平淡无奇的社会新闻感兴趣的。　　乔一说他是匆忙间带着自己跟丹丹逃走的，根本没做任何善后的行为，那些药啊资料啊也都随意散落在实验室内最显眼的地方，所以她可不信调查事件的警方不清楚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然而被报道出来的内容却完全偏离了简妮的预期……　　她猜在这件事上，要么是政府方面封锁了消息，怕民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太好说后续还会不会有更深入的调查；要么，就是被药厂背后的资本给勒令封口，对外通报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打马虎眼。　　简妮吃完午饭出来，掏出手机佯装打电话的样子询问乔一：“现在新闻已经播了，你确定还要在这个时间点上放出更多内幕吗？”　　乔一那边毫不迟疑的答她：“是。”　　“能告诉你执意要这么做的原因吗？”简妮追问。　　乔一沉默了，好像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实情，简妮对着空气等了一小会儿，就在她即将放弃求知欲的前一刻，乔一开口对她说出真话：“我从组织逃脱之后，就一直留在Z国国内，如今行踪被人发现定位，想来是组织内部的人已经追踪到了我的一些蛛丝马迹，循着追到了国内，为了我们两个的人身安全考虑，我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自顾不暇，只有这样那些人才能收回爪子懂得收敛。我可不希望下一次你在任务中再度陷入险境，而我却被困在另一个时空，无法及时赶来救你。”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静，但前次简妮遇险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乔一心里明白想仅靠这次的曝光是无法彻底铲除罪恶的，真正棘手的事还在后头……　　但哪怕能多给他争取一点时间就好，他再也不想体验一遍眼睁睁看她出事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