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明蹲下身来去探老道士的鼻息，空寂寂的，什么也不剩，原先那些慌张忽地一下子全没了，楚长明冷静下来，想着老道士嘴里的那番话，好半天才起了身。

眼角余光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红色，楚长明头也没回，缓缓站了起来，“圣子？你听到了多少？”

圣子手中一串佛珠，低头念了一句佛号，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楚长明见他杵在那里，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觉得他碍眼极了，碍着情面不好发作，但嘴上仍不饶人，冷笑讽刺道：“怎么？你也惯会算天机，如今听了别人算我命数的话，你始终不忘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以前是在凤兰面前，现在是在云梦泽面前了吗？”

楚长明心想我怎么总是碰到这么档子事儿，为什么这一个个窥破天机的人总要和自己过不去？因为一如既往的偏见，楚长明此时此刻看看圣子，又看看老道士，心里讽刺又带着恶意想，这两人就是一丘之貉。

“你要在云梦泽面前说什么？说我以后会和老道士说的一样，躺在男人身下？”尾音上扬，讽刺的意味像蝎子尾巴上的毒刺。楚长明势必要把圣子逼得说点什么，一直站在他面前，露着平静了然的模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他那一双被白绸布遮起来的眼睛一样，似乎万物都在沉沦，就他一个是清醒的一样！

楚长明承认自己是在迁怒，是在发脾气，但一直以来对圣子的怨气因为这个老道士有了一个发泄口。

“你们这些算天机的，算了为什么要说出来？说出来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好心好意？你说我以后会变成那个样子，你说我会离经叛道，你说我会有辱师门，……难道你们这些个算天机的，就这么喜欢买弄，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吗？或许就是因为你们自以为是的说了那么一番话，才导致了那个结局！”

是的，结局是当事人选的。可是有了你们的那一番话，就把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变成了注定好的命运。

比如一个富人，他本不想算命，这时有人兴冲冲地告诉他，他的妻子不久后就会偷人，让他多加注意。这个富人回去之后每天都在疑神疑鬼，妻子新买了一件衣服被他当作偷人的预兆，给他买的衣服小了一码就认定这是奸夫的身材大小。——正是由于富人这番举动，妻子怨恨他轻信外人也不相信夫妻之间多年的感情，为了气他，也真的就去偷人。

——这又该如何解呢？

圣子一直在默默地聆听，手中拨动着佛珠，低着头，像是要摆放在佛龛上的一尊精雕细琢的神像，带着看尽世间沧桑的平静感，不染纤尘，静静的，比树的姿态更静默欢喜，更寂静相拥。

楚长明一直走到他的面前，脸色沉了下来，他忽地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圣子的脸红，心中恶意徒生，他一面想着自己巩固无情道的计划，一面想着老道士的话，又看见圣子圣洁的模样，扬了手搭在圣子的肩头，把人靠下来一些。两个人离得极近，楚长明听到圣子的呼吸错了一拍。

于是他不再犹豫，乘着那股怒意和恶意，狠狠地吻了上去。

——”老道士说我以后人尽可夫，……圣子，你说，那个夫字里头，……有没有你呢？“

楚长明不无恶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