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先前沈古柯想听八卦的那间客厅,入门前经过一道泼墨迎客松的屏风,墙壁正中挂着“序”与“礼”的匾额,两侧贴着名人字画,堂中央摆着几和椅。两队人马分门而立,庄主拖着一具笨重的身躯,脚步略显吃力地往下挪,先前吵吵嚷嚷的威风在相柳面前唯唯诺诺起来,还让这只妖坐了上首的位置。
右边一队修士中有一个十分愤慨的小伙子,见状,“呸”了一声,这声音在安静中显得颇为明显,一时之间气氛尴尬起来。奉已白抱剑坐在他一开始的位置,露出着对所有的一切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一心都悬在剑上一样。
见他这副不想管事的姿态,庄主心里有气但是不好发作,一拍手陪着笑脸苦哈哈地当作和事佬:“哎,那位小哥嗓子不好哈哈哈……”
楚长明被那个喊他“仙尊”的毛头小子理所当然地拉着站在了修士的队伍里,就坐在奉已白的旁边。而沈古柯被修士排斥,他也不想自找没趣,也不在乎身份尊卑,径直挑了个最末尾的位置坐下来,向候在一旁的小厮要了一壶酒和一个杯子,开始抿起酒来,时不时露出一副因为酒太难喝而苦大仇深的表情,除了手中那杯酒,似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都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面对。
幸好在场除了楚长明和相柳以外,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滥竽充数的一个混子,来混口饭吃不干实事的滑头而已。
楚长明不知道原先他们在讨论什么,本来唯一的消息来源渠道——沈古柯——已经相隔一大段距离,根本传递不了信息,他只好去看奉已白,但对方一直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他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庄主落座在左边的位置,因为右边的位置被奉已白占了。他捏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剑修,心里哗然,顿觉任重道远、举步维艰,面露难色,心想这都是祖宗啊。但场面不能这么一直僵持不变下去。
相柳手撑住下巴,靠坐着,碧绿的竖瞳阴气森森地看着所有人,面色沉静,蓦地视线看到楚长明,露出一个笑容来,柔声说:“既然没有人想要说话,那我就开口了。如今如愿海妖物众多,人多势众,修士当然可以毫发无伤,只可惜这永河县的平民百姓,倒是死伤无数,又……”
“你闭嘴!”有一个修士气愤道,向前站上一步,被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拉了回去,嘴里还在叫嚷着:“你自己就是妖物!你会安什么好心!”
相柳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缓缓伸出手,手背上带着蓝色的鳞片,指甲也是蓝色的,伸出了食指,指着那个修士的额头。修士顿时脸色苍白,话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断,那人忽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手往脖子处伸去,似乎脖子里卡了什么致命的东西。
奉已白人未起身,剑未出鞘横在相柳的面前,剑尾直对着相柳的一只眼睛,他冷冷地看着相柳,“相柳大人。”他的语调起伏,看不出敬意,接着说:“您大人有大量,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他的手腕很稳,稳得像一尊雕像,稳得像这把剑早就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他说这话时,没有把剑移开分毫,语气也含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相柳没有收回手。
庄主“啪”的一声不小心摔碎了一盏茶杯,声音巨大,他忙起身不等仆人过来收拾,就一手捏着帕子擦擦额头,一边俯下/身把碎片捡起来,打了好几个哈哈,对着两个交锋的人直弯腰鞠躬,”哈哈……不好意思……哎!二位都是人中龙凤,在下一介平民,普通人……普通人!哈哈,……哎呀,这二位要是再打下去,二位还没分出个结果来,倒是我先被吓死了喽!“
相柳看了一眼楚长明,见他没有一直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来,这时候倒是往庄主那里瞥了一眼,顿觉无趣,收回了手,百无聊赖地靠坐着,那把剑也收了回去,其实相柳也没有多在意,他眼下只在意一件事情——那个人类好像没有收到我的求偶信号啊?我刚才难道还不够威风凛凛,充分显示了身为雄性的强大力量吗?为什么那个人都不看我一眼啊?
没有人知道相柳在苦恼什么,都被奉已白接下来的话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