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执念。
明明叮嘱过自己不可再被前世怨念左右,可一旦萧开胤离近了,她便总也忍不住心底恨意。但得老天眷顾重活一世,她最该的还是怜惜眼前人。
舍得二字,先舍后得,对她而言只有舍了怨恨,方能得温情。
她这一世远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那便是好好照顾爹爹,让爹爹安享天伦之乐。她总觉得爹爹半年后的暴毙很异常,护好爹爹更紧要。
江源无恶习,好吃酒却懂节制,便是做生意应酬,他也从不烂醉。
他说过,喝醉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他对不住姚娘,若是连身子都做不到干净,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她。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把女儿娇养长大然后托付到一个可靠之人手中,另一件即洁身自好。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那堵新墙塌了。
江青姚恍然回神,透过烟尘看到江源边抹着泪边踩着倒塌的墙头走过来。
闫夺紧跟其后,江海和王氏相互搀扶着站在他们身后望着,目眦欲裂。
王氏不明白,江源一直老实憨厚,往常跟他要什么要不到?别说一个宅子,便是叫他日日山珍海味地供着他们,他都没有一句怨言。
如今倒好,下过大狱后竟是抠门至此,铺子舍不得多给他们几家,银钱藏着掖着还叫他们倒贴,如今竟然是连院子都要抢占!
他五房不过两个人,日后能带进棺材不成?要那么大的院子日后埋得过来他们俩吗?隔三岔五迁坟玩,换换风景?
王氏的怨毒全都聚在了眸中,恶狠狠地剜着江源背影。
要不是她家这个扶不起来,生意需要江海操持,十年前就该让他陪着姚娘一起走了!
旁边江海被自家内人的眼神吓到,颤声唤道:“翠兰?翠兰?”
王氏咬牙切齿:“叫魂呢?银钱保不住!院子保不住!要你何用!”
江海缩缩脖子,战战兢兢地看向闫夺手里那柄剑,刚才他露了一节剑光,大热的天气都寒意渗人,据说是杀过敌饮过血的,若是被它伤分毫,还不得被那些怨灵纠缠,夜夜不得安宁?
王氏怒其不争,远远瞥到五房凉亭内的瑞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江海摸摸酸疼的膝盖,斜着眼睛看看王氏,见她没有吆喝自己一道离开,便装死愣在原处,宁可多看一会儿拆墙,也不愿回去多跪一会儿搓衣板。
院子里的墙头多得是,他的膝盖可只有一双。
恁大的院子平日里逛都逛不完,霸占那么多做什么?若他作主,那海棠园他是不肯要的,姚娘那个死人沾过手的,多晦气啊!
江源回到自家院子,看到萧开胤和江青姚,笑呵呵上前见礼,自然又被萧开胤扶住了。
“老爷,胡大夫来了。”门房前来通报。
胡大夫每日定时来给江源换药,眼下时辰又到了。
江源面露难色,瑞王一直不走,刚又帮他夺回海棠园,此时不亲自招待于理不合。
萧开胤却大咧咧道:“江五爷尽管去上药,有四娘招待便足矣。”
江青姚气噎。
他怎么还不走?如今这么闲了?
江青姚正欲装作身体不适,借机逐客,萧开胤却忽然叫人抬来两只大雁,活的。这两只雁羽丰翼满,身子壮实,精神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