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痛不在家休息,还出去干什么?”
“我去见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许君乐说,“这边好冷啊,日本冷吗?”
纪萧笙打开门走到庭院里,“这里今晚月亮很美,你那里呢?”
“月亮?”许君乐这边全是高楼大厦,抬头只有一片被光污染过的惨淡天空。
他往家的方向跑了几步,在一片光秃秃的树枝背后,看到了他说的月亮,很亮的一轮弯月,他站在山坡上,感到眼前的一切都被月光笼罩,似蒙上了一层薄霜。
很奇怪,他以前很少会去注意这些,他会觉得哪个句子哪篇文章很美,但现实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糟糕的。
他那天还给蒋晴指了星星,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认识纪萧笙之后,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看到了,你也在月光下吗?”许君乐问。
他听到电话那边嗯了一声,许君乐望着地上的一片光华感叹:“我以前很爱用《春江花月夜》练笔,每次写都觉得平静,觉得宏大,可居然到今天才真正明白“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这句,写的真妙啊。”
“春江花月夜?古诗吗?”纪萧笙问。
整段垮掉,许君乐忘了他的交谈对象连中文字都打不出来几个,他叹气:“纪萧笙,你中文也太差了。”
耳边传来几声笑,“对不起……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是背过一些的,这个该怎么学啊?”
“你要学吗?我想想啊。”许君乐存心逗他,“林黛玉你知道吧,她教一个名叫香菱的丫头学诗是这样说的,要先把王维的五言律诗读一百遍,揣摩透了,再读李白,杜甫的七言律几百首,也就勉强有了些底子吧。”
纪萧笙还真想了想,“中文真的太难了。”
许君乐已经走到家门前,“人家香菱学诗梦中都可以得八句,可见心诚,你这种心不诚的,当然觉得难了。”
纪萧笙也不恼,“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学的。”
“我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笃定,“嗯,我当真了。”
许君乐开门进屋,打开灯,那朵枯掉的黄玫瑰就出现在眼前,他像是被纪萧笙传染了,心里流淌着一股温柔,“你不用学这些,真的,我说的一切,你的音乐里都存在,虽然我不通音律,五音不全,但我能感觉的到。”
纪萧笙许久都没说话,就在许君乐以为电话信号不好或是已经中断了,正想确认时,听到他说:“谢谢你,小孩,但我也想感受一切你感受到的东西。”
许君乐越来越觉得喜欢上纪萧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个人太包容,太能戳中他的要害了。
他克制住心里的悸动,故意装腔作势,不要脸的说:“那你要学的可多了,我学贯中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不论什么鬼神邪说,宗教法理,你确定你都要学?”
他说完暗骂自己为了泡男的连脸都不要了,明明以前跟女孩聊天时还是很要脸的。
“所以啊,你这么聪明,别的人要怎么追的上你。”
许君乐心气一滞,才抬手将电脑打开,听他问,“晚上要早点睡吗?头还痛不痛。”
“好多了,今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干,晚上至少得看一篇论文。”
“什么论文?”
“知识论,我没说过吧?我读哲学。”
纪萧笙似乎很感兴趣,“什么是知识论?”他随即又笑起来,“我怎么感觉在你面前我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许君乐按着鼠标,“嗯,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研究什么是知识,我们怎样才算真正知道一件事。”
“嗯,听着就很哲学。”
许君乐突然笑起来,“其实刚刚说的知道,也就是know在知识论里分为两部分,一个是knowing how,也就是你擅长的,类似弹琴,唱歌之类,还有一个是knowing that,就是一些理论知识,文字表达,也就是我现在做的。怎么样,没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吧?”
纪萧笙听他说话时一声一声的应着,听的很起劲,“这样听起来,我们是不是很match?”
match个毛线啊match!
许君乐算是服了,这纪萧笙聊个知识论都可以聊成这样。
许君乐摸了下脸颊,有些热,正想着,又听到纪萧笙颇有些得意的说:“是不是很适合当你的朋友?”
许君乐愣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