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唇翕动,正欲说让郎琢以公事为重,不必再来找自己的话,不料身后的府门吱呀一声开了,津淮从里探了出来。
一看是北笙,竟急急出来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大大拥抱,恍若无人哭了起来,“姐姐……”
一声“姐姐”喊完,便哽咽难抑。
这几日几夜担心受怕,只以为再也见不到北笙了,之前强压着心绪没有发泄,如今再次看到姐姐,便彻底扛不住了。
“别哭了,姐姐不是安然回来了么。”北笙推开他,轻柔地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痕。
旁边有马缰抖动的声音,待北笙再回过头去时,郎琢一行已经匆匆离去。
这几日的经历恍若一场大梦,梦醒后,她依旧还在这朱门深院里。
唯有臂膀上的伤疼,和后颈还滚烫的温度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绾月和鹿竹闻讯也出来接二姑娘,北笙将自己的行囊给了绾月,随后立即去了梅香居。
南音口头上关心了几句,贠夫人则抱着北笙一顿痛哭,那种又险些失去女儿的后怕还在心头萦绕,两三日间,头发又白了很多。
徐照庭则脸色深沉。
郎琢在他跟前提亲的事他还没有对夫人提,只想等北笙回来后问过她的意思再说。
高阳侯府那边有些传言也钻进了徐照庭的耳朵,只是这两日北笙无踪,他还没来得及过问。
待到贠夫人抱着北笙哭够了,被叶栀扶去休息,徐照庭支走南音,才揪住北笙问话。
只是他是个父亲,又是不曾养育过她的父亲,有些话着实难以直接开口,只能旁敲侧击地看女儿的反应。
徐照庭捻了半晌胡须,才说:“那日赈灾回程途中,爹爹同高阳侯一时聊得兴起,就约下了你和赵世子的婚事,此事你若怪爹爹莽撞,爹爹就将此事同高阳侯说开,退了罢。”
北笙低着头眼眸流转,交着双手默默了片刻,她道:“爹爹不用,若高阳侯一家觉得这桩亲事不妥当,自会上门来退亲,如此便是他们无理在先,若是咱家先开口,便是咱们落了舆论的下风。”
徐照庭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疑惑得看她,“你是听到了什么传言,还是心中有别的想法?”
北笙暗暗叹了口气,本想着借着她和赵疏退婚的事离开京城,但现在一时离不开了,索性便将心中想法如实告知徐照庭。
她徒自一笑,“不就是小侯爷要娶范阳公主了么,这也不怪高阳侯和小侯爷,他们手上有几十万的军队,就是赵贵妃和乐平王不惦记,旁人也会眼红。”
“爹爹手里也有近百万的大军,若徐赵两家联姻,只怕是陛下都会忌惮。之前女儿没有想清楚,小侯爷对女儿好,他口头一提,女儿便答应了,现在想来,这桩事自一开始就成不了,爹爹不必放在心上。”
“但,开口提亲的是他们赵家,最后退亲还是叫他们赵家来说,叫他们亏欠着咱们,日后让高阳侯在别的地方弥补爹爹。”
徐照庭惊讶的看着北笙,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怎么有的这些见解,又怎么有的这些城府?
只是徐照庭并不担心和高阳侯府退亲的事,他想知道北笙是否对郎琢有情?
但她说话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提及郎琢的事,徐照庭想了一阵后,又问:“听门口的守卫说,是郎大人送你回来的,他被人刺伤胸口,听说这两日都在府中养伤,是怎么接你回来的?”
北笙是个聪明的姑娘,徐照庭与其迂回的同她转圈子,索性就直言相问,说不定北笙更愿意同他说实话。
北笙也听出了此话背后的含义,她很清楚的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了郎琢对她所做之事,只是在试探她对郎琢的心意罢了。
紧抿着嘴唇默默一阵,吧嗒吧嗒掉下两行泪来,说:“女儿害怕郎大人……”
徐照庭长长出了一口气,若两人两情相悦,郎琢也算是人品贵重之人,他这个做父亲不会说什么。
但女儿说她害怕,这让徐照庭心中百抓千挠一般难受,他安国公的女儿岂能受他人威胁!
若是找郎琢说不通,那就找贠时彦,郎琢是他养大的儿子,他这个师父得好好管管!
好生安抚了北笙两句,让她先回房休息,然后甩着袖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