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呢，愿意听听我自己的故事吗？”阿善说话一个故事，舔了舔嘴唇，继续虚张声势。

“天亮之前随便你。”这是奥莉雅等了好久的第二句台词，但她没想到要把刀扛这么久，肩膀又酸又痛，一失手，一把刀落在台上，森寒的刀刃没入舞台，在阿善身边颤动着。人群爆出一阵喝彩，雷鸣般的掌声让她也不好意思把刀捡回来。

阿善在台上一连说了好几个故事，尤其是讲到一位恶鬼伪装的军师让主帅附耳过来，却一口咬掉了半边脑袋，吓得老奶奶、小姑娘们乱叫乱嚷，汉子们脸色也是又青又白，为了压惊，自然每人烈酒也不免多喝了几杯。

当然，其中亦不乏有胆子大、爱搞事的人，阿善一宣布鬼故事大赛开始，便有十多人踊跃上台，绘声绘色说起自己压箱底的鬼故事，掀起一阵阵令人惊悚的波涛。后来据当地人回忆，从这一晚起，直到整个夏天结束，他们都没睡上一个安稳觉，各式各样的惊叫让他们噩梦连连，仿佛自己也在现场聆听那些吓人的鬼故事。

第一晚的前十名参赛者也被推选出来，被笑容凄惨的鬼怪带去获奖场所享受那一夜凉爽——所谓的冰寒地窖，其实就是阿善利用地下室改造的一间大房，除了匹配凶宅风格的破烂装修，还特意在四角散放了一些冰块，睡在简陋的木板床或稻草堆上，不盖身毯子，第二天起来还真得感冒咳嗽。

炎夏之中，老古董街的阴森森纳凉大会的名声不胫而走，每天流入暴发小队腰包的金币叮当作响，赫蒂开心到爆，满口应承给大家伙提高福利待遇，等夏天结束就全体换装备、换武器，住房也要重新豪华装修云云。

鞍前马后劳碌奔波的六翎也与赫蒂关系大为缓和，甚至在鹿小道等人问：“姐夫姐去哪儿了？”之类的话时，赫蒂也能很自然地接过话茬。看来金钱的力量果然不小，既能驱动鬼怪洒扫庭院、开门待客，也能使钢铁直女的意志暂时屈服。

期间，小报总编辑威斯帕先生也先后几次来访，喜滋滋地将米尔鲁鲁记录的鬼故事打包，当宝贝一般塞进兜里，就等着刊印成册，卖上个好价钱。

“我说，米尔鲁鲁你脸色不大好哦，要注意身体啊。”威斯帕先生很关心作者的健康状况，好使印钞机器继续运转下去。

“最近赶稿子，写的又都是吓人的东西，很少睡觉。”米尔鲁鲁苦笑道：“好在大家说的故事越来越多，我们自己写的可以少些了。”

是的，除去阿善和六翎，米尔鲁鲁就是第三个最忙的人，不仅要写故事、做记录，一日三餐还得照常伺候，完全过的是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

现在只有两人，威斯帕先生也不妨把话说得开了些：“你有没有想过当全职作者？有意思的话，可以到我们报社来，我可以安排个副总编辑的位置。”

“谢谢您，我觉得留在小队很好。”米尔鲁鲁见对方露出惊讶的神情，补充道：“虽然很忙，但这里让我感觉很舒服，感觉……像个家，有严厉的姐姐，还有活泼的妹妹，我们照顾彼此，十分温……”

“米尔鲁鲁，别躲在这里偷懒！赶紧做饭去！”赫蒂脑袋突然从房门口伸进来，大声吼道：“早餐做的太咸，一早上都不知喝了多少水，嘴里还发着苦，再弄这么难吃，小心我拧断你的鬼爪子！”

“好嘞，马上去！”米尔鲁鲁连忙跳起身来，向厨房飞奔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总编辑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米尔鲁鲁的爷爷傀儡也偷空过来了一趟，嘴角噙着轻蔑的笑容，那些人说的鬼故事，没一个能稍微震撼他那被鲜血谋杀浸泡陈年的心脏。那一晚纳凉大会散场后，傀儡和暴发小队集体见了面，又一次就米尔鲁鲁曾经的隐秘身份向大家解释，然而并没人在意。

赫蒂拍着米尔鲁鲁的肩膀还说着：“米尔鲁鲁，下次再写点银月教会的隐私事情，卖给报社，肯定还能多赚点金币！对，夏天一结束就开始写！”这句话将弥漫整个夏日的黑暗拉长得更不见尽头，难怪米尔鲁鲁听了后脸色愈发苍白。

“好了，说正事。”傀儡灰色的眼眸里凝聚起摄人的光华，这样子倒比刚才故事里的鬼怪吓人的多：“你们在黄叶镇遇到的事，米尔鲁鲁也写信告诉我了。我就去跑了一趟，结果见到了熟人。”

“爷爷认识的……什么人？”米尔鲁鲁心慌道：“难道是教会的……”

“不是。”傀儡摇摇头：“以前见到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那时我杀了她全家。”

“啊，我知道了，是那个慈善组织的胖女人！”米尔鲁鲁惊呼。

“对，她就是黄叶镇公会运营公司的负责人。”傀儡冷冷说道：“小的时候看家人怎样害人，长大了有样学样，自己动手害人，坏的种子总是会生根发芽。”

“爷爷你杀了她？”米尔鲁鲁问道。傀儡轻轻摇头，道：“我本想杀她，但罗奇先到一步，把她抓走，说是给日后留个人证。可没料到那女人动作真快，我们都扑了空，便宜了她！”

谁知鹿小道听的重点全不在这里，她大骂道：“难怪罗奇那老头儿不来捧场，明天去总公会，一定要把他抓来，不买够三天的门票绝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