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虽不喜饮茶,但与甄嬛相处许久,于茶理多少也有些了解,着意品尝一回茶中苦涩,也是为了让自己凝神,好提着精神随时等待太后的召见。
然而许久,都不见有人传召。
富察怡兰坐在安陵容对面,却并不十分端庄。只是这是初次见面,安陵容虽对富察怡兰心存几分好奇,却不好直接打量,只偶尔顺势瞧上一回。
然而富察怡兰则仿佛全然没有初见的拘谨,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杯盖,不住的抚着飘上来的茶叶,似乎颇有兴致,玩了一会,忽的抬眼,一双明眸瞧着安陵容,“素闻安答应喜欢熏花茶,没想也是爱喝普洱的。”
安陵容心下一怔,旋即调整神色,笑道,“我和妹妹头次见,没想到这么投缘,竟连我喜欢熏花茶这样的小事也记在心上。”
富察怡兰宛然一笑,“早听闻安姐姐为人敦厚,我自是想要与姐姐亲近的。”
“没想到妹妹常居闺中,竟听闻过我的过往,只是不知道,妹妹都听闻过哪些事?”安陵容不动声色, 眼眉之中依旧带着笑意。
“不过是常听家姐提起宫中事,听得家姐对安姐姐赞许有加,因而印象深刻。”富察怡兰笑笑,复又拨弄起茶杯中浮起的茶叶,直弄得茶汤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实在不值得细想。
可对眼前的这位富察怡兰,安陵容却生出了几分好奇。
瞧着富察怡兰随性恣意的行事风格,和一副天真浪漫的神情,实在是分辨不出她是不经意间说出许多,还是存心要挑起自己的注意。
“听闻钦天监为妹妹选了个好日子,六月便能入宫了。妹妹此时入宫,可是钦天监又重新瞧了好日子?”安陵容心想,既然这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如自己也捡些似是而非的话且聊着,摸摸彼此的底也是好的。
“安姐姐说的是呢,我确是要在六月才能入宫的。只是太后病中烦闷,想找个说话的人陪着,才宣我入的宫。
依着规矩,现下只能以富察氏二小姐的身份进宫伺候,只在寿康宫内行走,再往后宫,便不方便去了。”
安陵容听着,这样一想似乎也合乎情理。
当初富察贵人为人所害,皇帝虽未曾追查到底,但也明里暗里给了富察氏许多便利,让富察怡兰入宫便是着意给富察氏一族的荣耀。若只是像今日这样毫无声息的入宫,岂不是辜负了初初的厚爱。
只是从富察怡兰的话语中,却听不出她这个当事之人的情绪,仿若谈及他人事一般全无悲喜。
“怡兰妹妹眉眼间确与富察贵人有几分相似”,安陵容趁着说话的功夫,仔细瞧了富察怡兰一回。富察怡兰的样貌虽美,和富察贵人却说不上很像。两人眉眼之间的那三分相似,若不刻意联想,实在是难以察觉。
富察怡兰微微侧头,似是有所思索,“我已经想不起姐姐的样子了,若说有些相似的话,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几分长得像祖母吧”。说着眉眼弯弯,又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安姐姐家中可有什么姐妹?”
安陵容点点头,“家中还有两个姐姐,如今也嫁人了。”
“可有嫁到京城的?”富察怡兰又问。
“两位姐姐都在家中,如今在京城的,只有我一人。”安陵容轻轻笑道。
“那姐姐可会时常想家?”
“我家在江南,四季如春,风景很美,可到底比不上京城繁华,也不比上这里四季分明。说来不怕妹妹笑话,我是入了宫才头次见了雪。”安陵容不自觉的想到家乡,又想到如今已身在京城,重来一回竟也过了近两年,不禁有些唏嘘。
“真羡慕安姐姐,还曾见过江南的景致。”富察怡兰一边说着,一边活动起已经麻木的刚刚撑着下巴的手腕,眼神中却流露出满满的歆羡之色。
安陵容笑道,“来日方长,妹妹总有机会去的。”话一出口,又想到这富察怡兰既然已经选定了入宫的日子,来日便也要如笼中雀一般,又瞧着富察怡兰似乎一脸天真浪漫,心头不禁有些不忍。
却见富察怡兰眼角微弯,笑着说道,“但我更羡慕姐姐家世简单,无所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