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回到小房间, 藤井樱躺在床上闭眼描摹西斯·霍尔的唇线，此前她从未把岐治与西斯·霍尔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俩完全不像, 只是……这次意外的舌吻，藤井樱觉得他们唇角的弧度简直一模一样。

岐治……

朦朦胧胧的, 脑海里全是岐治，再睁眼时已是次日早晨6点, 藤井樱腾地醒来，换好运动装准备出门跑步。

如常沿着步行道跑到那片人工湖, 却有点意外看见湖边也有一人在跑步。

两人成对角线, 分别立在湖畔的对面, 所以藤井樱远远的，只确认了对方是个男人，但看不清相貌。

绕湖跑完三圈, 藤井樱返回步行道，准备回去冲澡做早餐。

虽然西斯·霍尔昨儿说过自己从不吃早餐, 因而藤井樱还是做了两份简餐，一份现在吃, 另一份打包带去新公司舌尔香水公司当午餐。

由于今天不会再去霍尔集团开董事会，藤井樱也就没去催那位宿醉的三少爷在7点时起床。

等到8点, 藤井樱换好一套朴素的连帽衫, 抬腿上了二楼。

咚咚——

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西斯·霍尔，在十九岁那年被人绑架到一个废弃的全是污染物质的实验室，在那里，马上被死神带走的他，被毒液共生了，于是轻松地活了过来。

二，每周每名员工需要至少两次去健身区运动，提供20毫升的汗液；

藤井樱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呆呆看着娜塔莉，紧张着嗓子问：“娜塔莉女士，我是网页开发程序员，应该不会去制香工厂的对吧？”

拧开水龙头，西斯·霍尔捧起半个掌心的清水泼在脸上，做第一道清醒刺激。

闻言，西斯·霍尔把整只牙刷丢进垃圾桶，拧开一瓶用了一半的漱口液的瓶盖，懒洋洋地说：“看来你不喜欢尝新，好吧，那还是继续用老味道，西柚口味。”

“噢。”

*

藤井樱提前10分钟到了舌尔香水公司，前台让她在会客间坐着等娜塔莉。

娜塔莉，就是昨日那个美艳的HR，她是舌尔香水公司招聘部的主管，新人报道由她亲自指引入职工作。

娜塔莉把一份二十几页的保密协议推到藤井樱面前，一道疏离的笑容从她的烈焰红唇中绽放出来：“珍妮，我们是一家先锋的香水公司，竞争对手很多，明面暗地经常遭到对家的抹黑造谣，因而我们对员工的保密工作要求非常严，给你十分钟，认真阅读这份保密协议内容。”

所以，现在这个西斯·霍尔其实是个怪物。

“你好珍妮，我叫梅西·约瑟夫。”褐发男子指了下一张空的工位，“你坐那里，半小时后我会向你介绍公司的技术现状，以及你要负责的工作内容。”

舌尔公司规模不算小，百来号人，为新员工办理入职居然是主管亲自出马，事出反常必有妖，藤井樱心里暗生警惕。

是什么东西砸到房门上发出的声音，西斯·霍尔在房间里发起怒火：“滚滚滚，大清早来我门前唠嗑啊。”

那道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飘出来：“这支牙膏的味道令我作呕。”

藤井樱简单回应一声，紧接着不咸不淡向他交代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西斯先生我待会儿要去办入职, 就不送你去公司了，晚上你要等得及, 我会开车过来接你，如果等不及，你也告诉我一声，我好直接从舌尔公司回来。”

嘭——

额前碎发顿时湿淋淋耷拉下来，西斯·霍尔抬眸看向洗漱镜里的自己，忽然一道低沉的、不是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唇里抖出来：“早啊，西斯。”

这边藤井樱却很诧异这份保密协议里提到的两点奇怪要求：

一，相关工作人员去制香工厂，需要主动蒙上头套，不可熟记路线；

但好在毒液只是共生体，控制不了西斯·霍尔的大脑，让他充分保留了人性，只是……毒液远比他高级，它可以随意操控西斯·霍尔的身体和说话的权利，还能随时随地惩戒他，当然了，通过五年时间的磨合和共患难，两人如今相处非常和谐。

金发蓬松，碎发卷卷地垂在额头上，让宿醉醒来的西斯·霍尔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舌尖分叉，分泌着大量的黑色液体。

果然，没一会儿就证明了藤井樱的猜测。

“不吃。”里面传来某人没睡醒的声音。

点点头，娜塔莉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万一临时有点特殊工作，那么就还是需要公司程序员去制香工厂。”

*

西斯·霍尔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头昏脑涨从地毯上爬起来，揉着太阳穴去了卫生间。

看一会儿，推一下镜框，两只脚尖紧紧抵在一起，想遮掩却反而暴露了被磨平的鞋后跟，朴素又廉价的布鞋和外套，身边放着一只小饭盒，藤井樱把这个伪装身份角色的呆板、无趣、缺钱、谨慎、胆小的性格，惟妙惟肖展示给娜塔莉看。

“很好。”一支笔递了过来，娜塔莉笑笑，“珍妮小姐，欢迎你加入我们。”

牙膏是新开封的今天第一次用，结果牙膏刚挤出一条，霍地西斯·霍尔的口腔中伸出一条比蛇信子还长的鲜红舌头。

这时那道低沉声音发来警告：“不许对我如此无礼。”

倒了一瓶盖的漱口水到口腔中，西斯·霍尔正要准备蠕动口腔肌肉开始漱口，又听见那道低沉的声音：“西斯，我有点喜欢你的新管家了。”

藤井樱呆呆的推了下黑色镜框，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忐忑地从娜塔莉手里接过这份保密协议，傻傻愣愣地认真看起来。

下一秒，西斯·霍尔感到体内的高热顺着他的脚心，迅速沿着血管攀到颈部抵达头顶，令他浑身滚烫，像着了无名火，腾腾燃烧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隐隐泛黑。

签完合同，娜塔莉带着藤井樱去了开发部，将她交给了技术部主管，昨日面试她的一个精瘦的中年褐发男子。

敲了两声, 藤井樱声音淡淡地问：“西斯先生, 你吃早餐吗？”怎么都得客套地问一下才好。

“噢，噢。”藤井樱讷讷点点头，合上保密协议，“我没意见，我会严格遵循公司的保密要求。”

闻言，西斯·霍尔对着洗漱镜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好，是我失礼了，抱歉毒液先生。”

西斯·霍尔习以为常，淡定地拿起牙刷，准备在上面挤点牙膏，声线懒散地回应：“不早了，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好的，主管。”藤井樱呆呆点头，提着自己的午餐盒走向新工位，在她没看见的背后，娜塔莉和约瑟夫迅速碰了下目光，言下之意应该是在说这人是个愣头青，好拿捏，但还是前期要特别留意。

这种灼热不及一分钟，如退潮般忽然消失，西斯·霍尔的肌肤恢复如常的白皙。

喜欢那个无趣至极的女人？

西斯·霍尔没着急表态，慢悠悠含着漱口水来回搅动口腔，两分钟后，低头，吐进面盆，接了杯清水清洗完口腔，西斯·霍尔才懒洋洋开口：“恕我直言，你的品味一向很糟糕。”

闻言，藤井樱不再多说话，转身朝楼下走去，背上双肩包，她开车去了舌尔香水公司。

比如，西斯·霍尔作为一名调香师，原本很爱惜自己的嗅觉，不会轻易去人多嘈杂的地方，更不会嗜酒如命，糟蹋自己的鼻子，破坏自己的嗅觉清净，但为了照顾这位“老朋友”，一个特别爱喝酒的“老朋友”，不喝酒就要咬人脑袋的“老朋友”，西斯·霍尔开始常年混迹酒吧、夜店，夜夜都要美酒作陪。

当然了，偶尔西斯·霍尔还是会出门“觅食”，去蒙彼城最阴暗的地方，找几个该死的烂人、恶霸和罪犯，让毒液先生饱餐一顿。

毒液先生也不是像个暴君那样永远高高在上支配着可怜的“囚奴”——霍尔家族出生高贵的三少爷，为它做牛做马。

出于对西斯·霍尔这样的牺牲精神，毒液先生主动提出会守护好西斯·霍尔的嗅觉，也就是西斯·霍尔再如何嗜酒和烂醉如泥，都不会伤害到自己卓越嗅觉一分一厘。

因而，调香这个行业的很多人，都嫉妒死了西斯·霍尔，对家经常买黑料、热搜唱衰他以及他的No.9香氛创研室，只不过西斯·霍尔总让这些人浪费钱，他几乎每个季度都有一款爆品香水推出。

是的，No.9香氛创研室最顶级的香水，四分之三是由西斯·霍尔独自调配出来，相关配方、用量和萃取流程，外人永远无法窃取，因为西斯·霍尔除了拥有卓越的嗅觉、丰富的香原料知识储备，更有过硬但很另类的记忆力，这让他的输出笔记非常不容易被外人读懂。

所以，只要西斯·霍尔不主动透露，这些顶级香水的秘密永远无人知晓。

重新拧开水龙头，西斯·霍尔边在手心挤洗面奶进行乳化，边和毒液先生攀谈起来：“你知道吗，上次你吃掉那五颗人头后，民间有人悄悄称呼你为‘黑色义警’。”

当然，后面还有一句——『也有人称你为‘黑色食头魔’』，但这句话西斯·霍尔选择不说，他可不想第二次无辜遭受来自毒液的“惩罚”。

闻言，毒液先生并没有虚荣心膨胀，声音一点愉悦的音调都没有升高，还是那样低沉：“我不需要这些虚名，我只要脑袋，只要饱餐。”

虽然毒液先生的答案还是这样粗暴血腥，但这五年，它越来越像个人，就是审美一点都没进步。

“呵呵。”西斯·霍尔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没问题，我会尽快满足你的心愿，前提是警方布控不再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