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西斯·霍尔来到办公室, 套上袖箍，来到香水调配台，准备将今早在藤井樱身上嗅到的那股与众不同的香味复刻出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 但凡遇到令他惊艳的香味，西斯·霍尔都会主动打开自己的记忆大门, 邀请这些香味进去做客，然后按自己的归类方式, 将这些意外之喜的香气进行强化记忆。
而这些“记忆抽屉”，西斯·霍尔不是按香味类型划分的, 如草木香、食物香还是石头香, 他的分类非常独一无二, 这些“抽屉”外面的标签是——诱惑、丧气、腐败、宁静、堕落、疯狂、失控、欢乐……
是的，西斯·霍尔用香味带给他的初印象来分类。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西斯·霍尔都没调制出记忆中的那股香味, 甚至连前调有哪几种香料可以做出替代味，西斯·霍尔都没理出一丝头绪, 事情进展的有些棘手，对此, 西斯·霍尔自己也感到很惊诧，他很少这样失手。
双手撑在调配台上, 西斯·霍尔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嘟哝着问：“毒液先生, 你伤好点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 那道低沉的声音都没有浮于耳畔。
无法意念沟通了？好像是的。
于是西斯·霍尔知道这次毒液中的枪伤应该很严重，好吧, 需要留给它足够的静养时间，以及足够的养分——美酒。
“可恶，这是天好没亮就出门跑步了吗？”西斯·霍尔嘟哝着骂出声，伸手去摸了下被子，凉的，微微一愣，转身去了晒衣服的阳台，见藤井樱那套朴素到看起来特别像地摊货的运动装还挂在晾衣架上。
“一。”
然而屋内还是没人应答。
出人意外的，西斯·霍尔没有动怒，而是善解人意地回了藤井樱一句：“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回家。”
闻言，西斯·霍尔放下双腿，声线懒散地说：“走把，我车上看。”
西斯·霍尔早恭候多时，听见玻璃门外传来藤井樱说话的声音，立刻丢掉手中的高尔夫球杆，理了理墨绿色绸衣下摆，又让领口更敞了些，为了扮酷他在鼻梁上架着一只茶色的时髦墨镜，整理完衣服，拽拽地坐进素白的皮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看向办公室门口。
一个是天使眼泪香水公司实验室的中级香水调制师，打探他为凯莉窃取自家公司香水配方的具体细节。
坐进汽车，藤井樱弯下腰想调一下座位，结果西斯·霍尔趁机将她那副呆板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前倾着身子想看藤井樱的黑眼圈。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西斯·霍尔脸色霎时变臭，又去扣门，这回力道用的很大，几乎算得上是拍门了。
手指在门上扣了两声，西斯·霍尔虚咳着，声线懒散却傲娇地说道：“喂，起来没，今天我跟你一起出去跑步，不，我散步。”
乍一看见藤井樱这幅打扮，西斯·霍尔立即啧啧地发出声：“土死了，这年头除了老头老太太选老花镜，谁还会戴你这种眼镜。”
“好个可恶。”西斯·霍尔单脚踩在洗衣液瓶子，兴师问罪道，“你人在哪，昨晚干嘛去了？”
藤井樱对这份揶揄充耳不闻，不忍直视他这身骚包的打扮，认真问：“你办公室安全吗，东西我现在给你，还是等回去了再看。”
“我知道。”藤井樱抿了口咖啡，“今晚下班我开车来接你，会把资料交给你。”
“三。”
的确如计划，藤井樱今晚打算去会会两个人。
“喂，樱律师你听见我说话没。”西斯·霍尔手掌放在门把手上，“我倒数三声，你再不给本少爷开门，我可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
第二日，西斯·霍尔满心欢喜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昂贵的运动装，瘸着腿跑到一楼藤井樱的小房间。
对方没接听。
藤井樱调好座位，冷漠地摘下这个不请自来的限量版墨镜，丢给西斯·霍尔。
破天荒的，西斯·霍尔对着这样的藤井樱说了句：“昨晚你辛苦了。”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找补道，“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决定把我戴的这幅限量版墨镜送给你。”
“二。”
藤井樱淡淡回应：“我在离舌尔公司3公里外的一家咖啡厅。”末了，补充一句，“喝杯咖啡提提神。”
说完，捏着墨镜腿儿酷酷摘下，转戴在了藤井樱鼻梁上，懒洋洋地发出命令：“转过来，让少爷我看看有没有让你顿时变得洋气起来。”
“可恶，居然一夜未归。”西斯·霍尔一脚踢翻地上的洗衣液瓶子，旋即，给藤井樱拨去电话。
因为眼周有浅浅一层黑眼圈，藤井樱干脆没摘下那只在舌尔办公室用来伪装呆板的黑框眼镜。
门把手一拧，西斯·霍尔打开了这扇小门，臭臭的脸色顿时一僵，因为那张小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另一个是绑走凯莉的其中一个“行走的取款机”，二手古董店老板，弄清楚他在支付“剽窃费”时走账的虚拟账户。
藤井樱疲惫地揉着眉心，从咖啡厅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杯黑咖啡，坐到角落，说：“我昨晚查了一宿，来不及回去。”
里面还是没动静声。
将调配台上各个瓶瓶罐罐里的液体倒入稀释水池稀释, 西斯·霍尔揉着眉心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拿定主意——明早他携带一个汗液采集器堵在藤井樱的房门口，将她的香汗收集起来。
“咚咚——”
*
下午快到下班时间，藤井樱给西斯·霍尔发去消息，告知他自己今晚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没法赶到No.9香氛创研室开车接他回家。
闻言，西斯·霍尔交叠起双腿在沙发扶手上得意地摇晃：“你现在在哪？”
*
下班后，藤井樱驱车来到No.9香氛创研室，向两位前台打完招呼，她径直摁下了三楼的电梯键。
“那你至少该向我提前打声招呼，通报下行程。”西斯·霍尔绕去客厅，栽进沙发里，左脚鞋尖抵着右鞋脚后跟，灵活地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了，散漫地说，“樱管家你可别忘了，我是少爷，我有权知道你的行踪。”
一圈淡黑色。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藤井樱没去顶撞他，反而平静地认了错。
“你要不加这一句，我还真以为樱律师樱管家是铁打的。”西斯·霍尔打着哈欠跟藤井樱攀谈起来，“你事情查的有满意结果了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倒计时还剩四天。”
望着这条消息愣了几秒，藤井樱立刻想到西斯·霍尔忽然转性的原因——应该是他知道她在为收集舌尔香水公司抄袭的证据，所以才这样宽宏大量没叽叽喳喳扭着非要她来公司接他。
西斯·霍尔不死心继续拨，拨了至少五次，藤井樱才接起电话，礼貌地打起招呼：“你好。”
“哦哦嚯，瞧不上，还是砸的？”西斯·霍尔此时已经戴上了藤井樱的那副呆板黑框眼镜，伸出脖子对着车内后视镜臭屁地整理着穿搭，见状拿起自己这幅茶色墨镜挂着衣领口，看样子，他是不准备将黑框眼镜还给藤井樱了。
冷冷的，藤井樱用西斯·霍尔之前的话回敬道：“我原始人，配不上。”
西斯·霍尔手一僵，转过视线去打量藤井樱：“你要以后肯让我替你做穿搭，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叫你原始人。”
“谢谢，不用了。”藤井樱一脚油门下去，银色的汽车立刻驶离停车坪。
见藤井樱没搭理自己的动静，西斯·霍尔耸耸肩，拿起隔腿上的文件夹，开始看起来。
越看到后面，他的身躯越坐的端直。
“啪”地一声重重合上文件夹，西斯·霍尔转头对着藤井樱又说了句：“昨晚你辛苦了。”
这回是诚心诚意说的，因为西斯·霍尔知道要弄到这些绝密信息，藤井樱一定付出很多。
藤井樱目视前方，平静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西斯·霍尔一改平日那种散漫不正经、玩世不恭、不思进取的情态，用戴着漂亮戒指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不停地敲打着膝盖，陷入一种深思中。
见状，藤井樱也不出言打扰他，注意力重新回到开车上，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西斯·霍尔忽然用一把严肃的、深思熟虑的嗓音，说：“我公司那个泄密的内贼到现在都没揪出来，藏的很深，这事我之后会亲自来办，但另两家香水公司的内贼你给揪出来了，人赃俱获……”
又陷入信一轮的思忖中，不过这次只用了三五分钟，西斯·霍尔就开口，拿定了最后的主意：“我会通过可靠的中间人把这个消息先传给这两家公司老板，让他们两家内部疑神疑鬼几天，再把证据直接甩出来，我了解天使眼泪这家公司CEO的脾性，自命不凡一小子，只尊重原创，平生最痛恨抄袭。”
紧接着，西斯·霍尔继续往下说，给这堆火再添了点柴：“届时我会暗中托付利埃国撕对手撕最厉害的公关公司，向天使眼泪的CEO毛遂自荐……只要这两家公司在网上一开撕，我会立刻亲自下场，在全网公布你文件里收集到的舌尔公司内部‘剽窃『血族伯爵』计划’的所有对话内容，然后在直播我方律师给这垃圾公司发律师函。”
点点头，藤井樱默认了西斯·霍尔这个很聪明的做法，自己不争着去做排头兵冲锋陷阵，而是躲在最安全的地方，找准时机立马给对方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