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137愿我们不分彼此，终归于同处16

娃娃脸不是生来就是说话老气横秋的。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但是他有两个哥哥，从他记事起他们哥三个就流落街头。

他大哥二哥都比他大四五岁，从小就喜欢捏最小的弟弟的圆圆的包子脸。

这个时候他只会生气地说：“再捏我咬你们信不信！”

那个时候的小娃娃脸,还是一个可可爱爱，有着少年稚气的小包子。

娃娃脸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他的哥哥们知道,但是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

白天，他们就在天桥上摆上旧纸板，拜托隔壁老瞎子写几个字，然后让娃娃脸抱着，试图得到一些廉价的同情心。

但是这种微薄的收入显然是异常不稳定的。

没有地方住,他们就捡垃圾桶里的旧衣服,凑合着在公园里住一晚。没有东西吃,就盯着别人餐馆刚丢的垃圾。

小娃娃脸有一次盯着路过的小孩手里拿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炸鸡,那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的夜晚,那腾腾升起的热气显得无比有吸引力。

夜深了，天飘起的小雪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从垃圾堆里找来的食物，能饱腹就不错了，哪里会有那种新鲜出炉的食物的热气呢。

他二哥当时也才九岁左右,但是跟他说话就已然是一副小大人的语气了。

小娃娃脸抱着纸板子，迈着小腿紧跟在后面，还好前方有两个哥哥开路，冷冽的寒风并没有吹到他的身上。

大哥回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是道：“我们要去一个吃的上热乎东西的地方，小弟开心吗？”

他紧张地问道：“真的吗？我们能一起吃嘛？”

听闻此言，小娃娃脸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

良久，大哥终于出来了，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低头看着娃娃脸，眼里是从所未有的挣扎。

两个小孩站在外面，都沉默地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们内心也感受到了一股从未经历过的慌张。

小娃娃脸早就看穿了自己哥哥，此时只能鼓了鼓嘴不说话。

没有父母的娃娃脸，一直都能从自己的哥哥身上获得类似父辈的那种沉默的温暖。

半晌,他二哥只是捏了捏他的脸：“小傻子想吃炸鸡啦？哎呀，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就是贪吃呢，能不能学一下哥哥我,嗯？大人吃饭可不挑食。”

他哥愣住了,没有说话。

一个破旧的大门，门上已经破烂的横匾上写着：瑞兔市星星福利院。

准确说,他两个哥哥都是这样,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在他面前都努力装出一副成熟的沧桑的口吻，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在弟弟面前显得更可靠。

大哥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捏住了他的小手。

房间里的窗户透着暖黄的灯光，娃娃脸垫着脚，能看到窗户里自己大哥的半个身影——他正在和里面的一个老婆婆沟通着什么。

他们三个人推开了大门，走进了一个虽小却温暖的前厅。而娃娃脸和二哥就留在前厅里，看着他们大哥推开了里门进去了。

他问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当晚，收摊后，大哥一反常态地没有带着两个弟弟去桥洞下收拾住处，而是走上了一条他们从未踏上的道路。

他抱膝蹲在路边，小声问自己的二哥：“哥,为什么我们吃不到热的食物呀？”

他不过也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娃娃脸出于直觉，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大哥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出声问：“哥？”

大哥呼出了一口气，只是道：“没事，里面的婆婆很好，让我们今天就睡在这里。我们总算不用挨冻啦。”

夜晚，娃娃脸在哥哥的怀里睡得深沉。

年幼的他不知道的是，本来今日自己的哥哥都已经做好了来福利院的打算，只是福利院的人说，两个大孩子年纪都有点大了，很难被领养，而小弟的年纪却是刚刚好。

如果三人一起进来，应该会被分开居住，然后优先选择把弟弟送走。

老婆婆面善，给出的条件也很好，只是要被迫分开的残忍现实还是让哥哥犹豫了。

小娃娃脸睡得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到他大哥对他说：我一定会能让你好好活着的，小弟，我发誓。

这个誓言，在娃娃脸十岁之前，都被努力地实践着。

直到他十岁那边，这样落魄却温暖的美梦，戛然而止了。

那几年，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是归谁可以乞讨，每一个公园是归谁可以栖息，都被种种的势力划分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三兄弟还小，还没什么人管他们，直到他们慢慢长大，三个男孩子在一起的势力也被其他人开始敌视。

大到哪几个餐馆丢出的厨余垃圾可以被翻找，小到公园里一个随手被丢弃的矿泉水瓶，都要凭借着运气，争夺，乃至带着铁棍的打斗，才能抢到。

娃娃脸虽小，但是也经常跟在哥哥后面，加入着这场旷日持久的街头战争。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梦里都是一片黄蒙蒙的颜色，就如这座城市上空终年不撒的阴霾。

直到他十岁生日那一天。

那天下着大雨，他早早地等在废弃垃圾站里，却怎么也等不到两个哥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