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0:00

八月十七。

暑假倒数的第十三天。

晚夏，枝桠缝隙间驻留着今年最后一批蝉，它们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拼死在这片天地叫嚣着，惹人心烦。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折射进来，打在人身上，懒懒洋洋的散劲儿叫人游离在似梦似真的边界。

梁晚穿着一件短上衣，趴在半高的桌边上时，白皙稚嫩的腰线浅浅露出一截来。

她并不在意，视线停留在葱圆般的手指弧线上，透明的粉甲上刻画着活泼灵动的兔子，她抬起手，挡住光线。

手掌在阳光下，美甲更显活灵活现。

可惜了，没做多久就要卸掉了。

她正看得起劲儿，身后走过来的柳苏苏忽然就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吓得梁晚顿时收住了手。

白眼：“无聊。”

“adidos。”梁晚勾着唇角慢慢念出来，视线却没有从那人身上移开。

邻桌的一个女生朝她们投来不满的眼神，梁晚瞧见了，顿住动作，微笑示意歉意。

从柳苏苏口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梁晚不禁收回视线问，随口问：“你认识？”

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学了，按九中往常的惯例，才开学的那几天，学生会的那些个“装腔作势”的乖乖好学生会像抢业绩似的抓违规违纪的人。

在幽静的书店里，这声音多少有些突兀。

很高，瘦削的背脊就算有些微微习惯性驼，也还是很高。

“行，有手机号码没有，到时候直接联系你。”

梁晚换了个姿势趴着，耳边不曾间断地传来笔尖与纸页摩攃的声音。

她说的是印在男生背包右下角的商标，就算洗脱棉了，也依旧能看出来。

他拿出四张一块的纸币递过去，手掌很大，指节间的茧子很厚，却瘦得几乎包骨。

就在谢程里从口袋里摸零钱的时候，柜台的小哥和他聊：“过几天我要走，老板应该要重新找人，你要来的话，我就提前和他说一声。”

反观梁晚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再看她那些作业，比自己干净得多，柳苏苏不免蹙眉问：“大小姐，你是一点都不慌啊？”

不过她这人一向看得很开，躺平是她人生哲理，任凭别人怎么折腾，她心自不动就好。

不知不觉间，她困意上头。

柳苏苏轻啧两声：“光荣榜的常驻客，你不知道？”

谢程里走到柜台处，从书包里拿出两三本租借的旧籍，上面用标签贴着租借的时间。

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梁晚只觉得好梦被人扰后忽然发起了点新鲜劲儿，于是就一直盯着他看。

应声：“要来，麻烦了。”

两人没多闲聊，柳苏苏沉浸在赶作业这件事上。

她眯着眼，撑起眼皮，心下烦躁地看向那人。

柳苏苏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哼着嘴里的调子在梁晚的身侧坐下。想起梁晚刚才欣赏美甲的样子，柳苏苏不禁感叹：“这么喜欢干脆别卸了，反正你也不怕。”

梁晚听着不免蹙了蹙眉，她差点忘了这事儿了。她爸梁实秋以权谋私，将她这个不上不下的中等生！硬生生划进了理科一班。

“行吧。”

背着个陈旧的黑色双肩包，肩带处微微露出里衬，大概是洗了很多次，所以尽管用黑布缝合上，也依然能看到。

准确来说，是那人推门而入，随之而来的一道折射的光线扰了她的清梦。

“啧啧······你是真不怕啊？”柳苏苏见她神情淡定，故意恐吓一句：“分班后，你的物理可就由梁老师亲自教了。”

“不用，我每天下午都会来这儿问的。”

“笑什么呢。”

图书店里开着空调，原本有些凉飕飕的，但因为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有晚夏的阳光盖洒着，温度刚刚好。

柳苏苏没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从包里拿出一叠卷子出来，各个科目的都有。

柳苏苏停下笔，顺着梁晚的注意力看去。

“你以为我是你？以权谋私。”

梁晚百无聊赖地趴着道：“有什么好慌的，回头叫人抄一份儿不就得了。”

梁晚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眼眸透着一股子夏日倦怠地慵懒劲儿，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时不时地传来微弱的声响。

看清后，下意识地开口说：“谢程里？”

柜台小哥查了一下借阅时间，答：“四块。”

“不知道。”

刚打算闭眸，就被书店门口走进来的一道人影吸引住。

今年暑假她玩得有些脱了，作业是一科没碰，眼瞅着马上就要开学了，再不赶她真怕来不及了。

“多少钱？”

本来她在中等班上，当个中等生挺悠闲享受的，但偏偏把她划进那个不属于她的赛道，压根就很不切实际，也不知道他们大人怎么想的。

梁晚哪里是会去看光荣榜的人。她又不在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柳苏苏靠近她，对她摇了摇头：“亏他还是你爸的得意门生呢。”

跟梁晚玩得近的人都知道，梁晚的爸爸是他们年级的物理老师。只带尖子班，九中物理科的一把手，教学效果自然不用多说。

虽然梁晚身边竟是些酒囊饭袋、狐朋狗友，没上过梁晚爸爸的课，但上学这么久了，别人对梁老师的夸赞真的算得上是络绎不绝，听也该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