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02:46

连下几日的雨, 在周一这天终于截止。

大概是天公有心作美。

秋高气爽，微风不燥，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操场上，五颜六色的彩旗随风飘扬，波浪幅度同频舞动，有的学生脸上贴着彩贴, 画着斑斓抹彩, 他们难得脱下宽松校服，各色泼漆的短裙上点缀着，展现出十六七岁的大好年华模样, 鲜活明艳。

校旗方队走完之后, 各班就散开了，大家都和自己常玩得好的人聚集在一起，手里不知道从哪里买到的加油棒, 在阳光下虽然看不清灯光，却看得到晃动的波海。

台上，辰靖嘉穿着件黑色松T, 同色的长裤板鞋, 脖颈上戴着个夸张的骷髅项链, 好皮囊不需要多余的雕琢, 天生就是一副吸引人的靓架子。

一群人围在主席台下，拥挤中不漏丝毫水泻，其间多是他的迷弟迷妹，连正冲刺高三的好多学长学姐都赶着下来一睹风采。

他单膝蹲在前方, 一手随意地拿着麦克风，肩跟着律动微微摇晃, 慵沉的嗓音透着独有的磨砂颗粒感：

“Here we go here we go

It"s about time that we set it off

Here we go here we go

Red lights I could never stop

Bang bang

Bang bang”

随着架子鼓点在节拍中响起，彩色的烟雾在一瞬炸开，绚丽得整片天空都被韵开了色彩，随后腾腾上升，欢呼声与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啊啊啊啊！”

五分钟后，梁晚端着一杯刚从老师办公室接来的热水放到谢程里的面前。

与场上的那群人相比，倒是难得有她一人置身事外。

楼外是喧闹的，人声乐声在耳畔渐渐纷繁之中消匿。

梁晚停在（一）班教室后门口，她视线驻足在独坐在这空落落之地的谢程里身上。

台下的尖叫声不断。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不谙世事的仙人，但随后置之一笑，未免太穷酸了些。

见喊不动她，梁晚就放弃了，勾着身子好不容易才从人声鼎沸中逃离。

青春恣放，少年身上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他的每一声都带动着场下的氛围，热烈又肆意。

寂静而又隐秘的角落外。

她喊了两声柳苏苏，那人没答应她，反而挤着缝隙越来越往前，入神得都已然忘记身侧的梁晚。

梁晚伸手捂住耳朵，只想赶快逃离这骇人的喧嚣。

人都在操场上，教学楼里此刻显得格外安静有余，以至于每一个脚步声都明显至极。

周遭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几乎要把梁晚的耳膜震破，尤其是柳苏苏用力扣着她手臂的位置，激动得像是要扣下她一块肉一样。

男生佝偻着背正在做作业，微风吹动窗帘，清瘦的男孩尽管拉拢着洗得泛白的校服，却仍然掩不住那衣服下的空荡。

“辰靖嘉！辰靖嘉！辰靖嘉！”

不过才在里面待了一会儿而已，她额头上就布满了密汗，她站在远处看着那越发炽烈的场面，试图用手扇了扇风，热意依旧没有消退。

他坐姿不如往日那般一丝不苟，但神情透着一如既往地专心严谨。

梁晚不知道在那里看了他多久，脑子里反复重映着那天在操场上他和陈季“有说有笑”的场景，女孩不禁拧起了秀眉，直到听到他猛然咳嗽，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原本买的水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柳苏苏表演估计还有四十多分钟，她想着偷空回教室乘个凉。

连短发都在为节拍散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炙血滚烫的。

杯里的水很满，她放下的时候不太小心，水滴溅了出来，溅到他的卷页和手背上，热水里冲了冷水，温度不算太高。

黑色的笔迹被水滴晕开，化成一坨，连带着卷子下面的纸业都染黑了。

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