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02:46

炎炎夏日, 西下街一片灯红酒绿，强有力的节拍躁动着人群。

灯光不断来回闪耀，晃得人心猿意马, 眼花缭乱。

越过两三条廊道，卫生间里的烟酒气味浓烈。

耳旁的喧嚣噪音减少些许。

水龙头里水柱哗啦啦地不断往下流，谢程里伸手接过，掌心的水不断地往脸上捧, 冰凉的温度似乎将那滚烫的燥热减去不少, 脑子也渐渐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在水下冲洗的手掌被刺得冰凉，一遍又一遍，直到掌心、指腹都泛起一片红。

包厢里。

鬼哭狼嚎的歌声不断从麦克风里传出, 聒噪得让人想冲上去一把抢过来。

三五两人围坐在一起, 玩着刺激新颖的小游戏。

梁晚靠在沙发中央，无所事事地回着朋友们发过来的生日祝福消息，回了好久, 才一一将消息红框给清空。

跟她们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梁晚再往包厢门口看时，就没再看到谢程里的身影了，明明刚还看见他的。

她快步往门外走，打开包厢门才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门边上。

也就今天梁晚过生日，她一定认为自己强撑起来笑容天衣无缝，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干脆别笑还好一些。

“苏苏，那你集训要不要先去，老师不是说名额有限吗？”

其他人倒也还好，柳苏苏可是个认死理的人, 看着性格大大咧咧的，心里那点小心思比谁都要细。

“好。”他浅浅笑，附应。

她胆战心惊地胡思乱想了一个周，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电话，他一个都没回。

他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瘦削的身影显得落寞孤寂，与此间愉乐好似天各一方。

一个周了, 嘴上虽然不提，但梁晚知道，柳苏苏绝对是最担心的那个。

“好。”她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却不敢让人看到。

梁晚离开时，有两个坐一旁的女生关心地多了两句:“怎么了嘛？”

但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黎之行狼心狗肺没底了。

她放下手机，走到角落旁，顺势坐在柳苏苏身边, 一把揽过她的肩。

五颜六色的灯光不断交叠变化，在走廊上映射。

陪她撑笑一天了, 心里有多难受想也知道。

天高地远，仿佛就像失联了一样。

梁晚见状，连忙扯了几张纸巾出来给她擦，“别胡说，怎么可能，要真是事故，咱早就看见新闻了。”

好长时间里，都久久寞言。

“嗯？”谢程里没明白她说什么。

梁晚没怎么安慰过人，也想不出来别的缘由来安慰她。

喝了几口果酒，脑子都会晕得想吐，被梁晚说到这件事，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脱口而问：“梁晚，你说他是不是飞机事故了啊？”

隐隐察觉到他今天好似有些情绪不对，或许是他本就不喜欢这样子的场合，她却强迫他来了。

柳苏苏紧咬着咬唇，摇了摇头，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是倔强，“我等他回来，他说了要陪我的。”

没有黎之行在，就没人管她。

梁晚看着她不愿多说的模样，只好起身，“那我不打扰你，要走跟我说一声，我陪你。”

梁晚被他逗笑，站在他身旁。

“明年我的生日，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个，怎么样？”

“怎么了？不进来？”

梁晚从果盘里插了一个水果递到她嘴边, “别不高兴了, 不过说国外信号都不好吗？”

她凑过去问他，眼底满是澄清。

一个人在这角落里坐了这么久，怕不知道眼眶都红了多少回了。

她顿了下步子，随后慢慢走到他身旁，靠近了便嗅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谢程里，你呢？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循声转头过来看她，说话时嗓音有些喑哑，“唱得太难听了。”

“明年。”

直到里面歇斯底里的音乐声换成了一首柔情似水的纯音乐，耳膜才渐渐被安抚下来。

“没事，喝多了容易情绪大。”她随口道。

自从黎之行匆匆离国之后，一群人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不像是衣服上沾染的。

正当她欲说无言时，柳苏苏抬手擦了擦眼泪，看向门口一眼，憋着哭腔和她说道：“谢程里回来了，你快过去吧，别管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昏暗的走廊里，狭窄带着几分寂谧。

她只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很淡，几乎捕捉不到，涩得让人发凉。

“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问起他的生日，也没人给他过过。

突然这么一问，他真想不起来，也没关于生日的记忆。

“身份证上的呢？”

“乱填的。”

越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叫人越是回溯不已。

梁晚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心脏口像是被扎了一下，缓缓渗出了血，隐隐作痛。

“没关系，看在你跟我关系好的份儿上，我把我生日借你。”她说。

说着，梁晚便牵起了他的手，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一直到最后那间无人的包厢，她才顿住脚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