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赵向雁还在的时候, 时常教明萱一个道理,做人要得过且过。
所以小时候的明萱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为人明事理, 讲义气, 能谦让则谦让。
但赵向雁去世后, 许多坏事接踵而至。明萱忽然发现, 以善良和忍让作为准则,未免太吃亏。所以她更改了人生信条:做人要以牙还牙。
明哲的车子被砸坏好几处, 车子的报警声顿时划破夜空。
明哲听到声音,立刻冲了出来。见到爱车被砸,当时便腿下一软。
反应过来后,顿时像发了疯一样,朝明萱冲过来。
只不过人还未靠近,就被傅燃从身后抬手拎住。
一米七六的小伙子, 在傅燃面前就像个小鸡崽子一样。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明哲快急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姐夫你松手啊, 姐夫你干嘛呀。”
傅燃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口问她,“过瘾了?”
明萱忽然联想到了一句话——上了我的贼船,就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来,她跟自己吵架的时候还是保留了一定余地的。
傅燃垂眸,看向面前用来煮海鲜的小锅,不知为什么又想起明萱发给他的那张图片。
傅燃还以为是那种热闹又有烟火气的火锅店,结果一进门才知道完全不是。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或许是因为傅燃今天帮了自己。明萱决定,暂时舍弃那些对傅燃的小偏见,语气格外平静,“你这次帮了我,下次我帮你。”
明萱闻言,抬了抬下巴,“嗯。”
很明显。
明明是很讲究饮食的一个人,跑去云烟缭绕的小街坊吃烧烤,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男性朋友吗?
*
车子在夜色中匀速穿梭。
入座后,她轻车熟路地点好了菜,锅底端上来后,又和服务人员事无巨细地交待了自己的要求。
说起这个,她收回窗外的那只手,侧了侧身子,“今天谢谢你。”
傅燃问她,“现在回家?”
明哲拼命向前冲, 人却在原地踏步,再开口时都带了哭腔, “那你劝劝她,别砸了,求你了。”
“……”
“该道谢就是要道谢。”
说是拉架,实际上只拉住他一人,明萱还在那激/情砸车, 前面来一下, 车灯再来一下。
“可以吃了。”
傅燃扬眉,“可以。”
“你这是拉偏架。”
晚上七点钟,正是饭点,但店里却安安静静,光线昏暗,店内放着音量不大不小的轻音乐,看起来更像私房菜餐厅。
他今天跟过来,原本是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结果完全是他想多了。
“我的蘸料不要葱蒜和白糖。”
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她不砸车,可能就要砸你了。”傅燃笑了笑,故意压低声线问他,“你不害怕吗?”
他们现在的共同利益拴在同一个剧组上面,如果解决掉了冯宛萍这个大麻烦,以后的工作也都能顺畅一些。正如同他所说,一荣俱荣。
“麻烦把排风开一下,谢谢。”
明萱一只手伸向车窗外,感受晚风从指间滑走,怡然自得。
傅燃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笑了下,“帮你也是帮自己。”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现在上了同一艘船。”
天窗开着,星空在头顶闪烁,夜里带着凉意的风灌进来。
明萱开口提醒,他这才回过神。
“能帮忙把我锅底里的辣椒和麻椒捞一下吗。”
她句句直击要害,凡是能简单粗暴解决的事,绝对不多废话。
还挺讲义气。
“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
“火锅吃吗?”她靠回椅背,轻描淡写补了句,“我请你。”
她蓦地笑了下。
*
火锅店是明萱选的。
明萱当时的架势,虽不说以一敌百吧,但十个冯宛萍也是说不过她一个的。
明萱是这里的超vip,有专门的人迎接,将两人带到私人包厢。
傅燃却不紧不慢地拽着他, 一本正经道, “我在拉架。”
傅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清酒,随口问道,“所以今天这事算解决了?”
“嗯。”
明萱早在回家之前就想好对策了,以她对冯宛萍的了解,她当着明为安的面放出那样的话,压根没给人留余地,所以冯宛萍必须要做出取舍。
况且,她上次曾用明哲警告过冯宛萍,砸车也算是给了那母子俩一个下马威。
“短期之内,她应该不敢再骚扰我了。”
骚扰这个词用得挺耐人寻味。
看来冯宛萍之前没少对她做这种事。
傅燃看着明萱淡然的表情,忽然觉得,人生还真是一场情节未知的戏剧。
不到谢幕的那一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发生怎样的转折。
就好比明萱,作为明家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该拥有无忧无虑的一生。谁又能想到如今的她不光要和继母斗智斗勇,连自己的利益也要想方设法去争取。
傅燃一时间有些唏嘘,
明萱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为数不多的沉默,说起来他也算是当面见识过她的“家丑”了,但自打从明家离开后,他从不主动提及她的家庭关系。
明萱单手撑着下巴,忽然开口问,“你不好奇?”
傅燃抬了抬眼,“好奇什么?”
明萱不由想起了之前,明家刚刚发生变故之后,那些与明萱熟知的那些“朋友”,纷纷在第一时间发消息给她,试图打探一些情况。
不是关心,是打探。
“听说你有个弟弟,真的假的啊?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说明你老爸早就出轨了!”
“听我妈说,你多了个继母?她人怎么样?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恶毒继母吗?”
这个圈子里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最容易变成饭后谈资。所以明萱对这些打着“关心”旗号的打探,全部采取拉黑处理。他们到底是什么意图,她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想从她这里得到最新鲜的八卦。
“好奇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奇我的继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说这些话时,她平静得好像个局外人。
火锅被煮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服务人员正站在一旁帮忙剥蟹肉。
两盘蟹肉剥好,傅燃抬了抬手,服务人员离开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