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二病

彼时，柳成霜正惴惴不安地站在宗主殿前。

宗主亲自派下长老，传唤她来此议事。

放在寻常弟子眼中，能与镇魔尊者同室而坐，又被宗主如此赏识，简直是人生高光时刻。

就连那几个传唤她的长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与不解。

只是小小一位弟子，甚至算不上内门，何至于此？

柳成霜自己也不知道。

她心中惶恐，生怕自己对剑尊的倾慕被芈渡说出去。

说到底，柳成霜还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修仙界动荡大事距离她还是太遥远。

抱着佩剑在殿门口来回踱了几百步，她总算听见大殿内缓缓传来一声：“进来吧。”

*

另一边，迁野村。

叶醇许久未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面对叶醇的目光，她只得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应是。

传说会为修仙界带来灭顶之灾的气运之子，现在还太稚嫩，太年轻，甚至连意图都不知道掩盖。

甚至，是会带来灾祸与厄运的存在。

柳成霜被看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抬起眼与他对视。

“你是宗门大比的魁首，本该进入内门修习。我会给你内门进出的腰牌，届时你可任意出入内门外门，通行无阻，”叶宗主立在台阶之上，看她的眼神似乎带些怜悯，“师姐希望你能在养病期间四处转转，届时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叶醇话已带到，便不欲再多说，只挥挥手让她回去歇息。

她看见叶醇眼底藏着极深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杀意又像是无奈，衬得那双浅碧色眼眸都沉郁不少。

可她偏偏是蓬莱宗的弟子。

正经事没人管，闯祸倒是一个顶俩。

空中似有巨眼俯瞰整个修仙界变迁，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柳成霜弯腰深深行礼，心中不安之意越发浓重：“……宗主。”

柳成霜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给修仙界带来怎么样的变故，她只知道，现在她安全了。

宗主殿内空荡荡，似乎只有轻微的风缭绕而来。

毕竟，这些事本该是芈渡负责的。

她恭敬告退，转身时恨不得长出八条腿爬出宗主殿。

叶醇依旧是一袭青衣，眉眼清俊，尚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沉稳。

柳成霜抬起头，眼神里依旧带着掩盖不住的慌乱与不安。

叶醇静静看着柳成霜背影消失在宗主殿门外，修长手指抚上宽大衣袖，将布料上无意间沾上的纸灰抖落。

叶醇深深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的事情，师姐已经同我说了。”

说实话，他有时候真想把这些师兄弟姐妹摁在地上暴扣一顿。

柳成霜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又叹了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师兄你看，事情就是如此。”

半晌，宗主才缓缓开口：“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然，叶醇此刻的心理活动，柳成霜是不会知道的。

风声荡过整座宗主殿，又缭绕至天幕上。

她有自己的想法，却又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何种命运。

堂堂一宗之主，想要除掉一位普普通通的弟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昨晚镇魔尊者半夜乘着白龙一飞冲天，烂摊子又归他管了。

那个眼神，似乎并未把她当作一位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物件，一个称谓。

“我知晓你欲斩草除根，可柳成霜毕竟是我宗弟子。若对宗内弟子痛下杀手，我实在无颜见师尊。”

可她偏偏拜在了蓬莱宗门下。

殿内有风呼啸而过，风内似有人声低语，又似轻笑，辨不明晰。

柳成霜推辞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推开了厚重殿门。

宗主没提巫蛊的事，也没提以下犯上的罪责。

他没穿宗门大比时那么华美的衣物，整体显得比较散漫简洁。

她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在此刻，稳稳地落到了肚子里。

若柳成霜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那事情将会简单很多。

一开门，她就看见了蓬莱宗的宗主。

“此等事情……不如还是等师姐归来再做商议。”

村路不宽，越往村子里走，看见的人烟就越多。

面容枯瘦的中年人、高高壮壮却满眼蒙昧的孩子、机械性干活的妇人。

他们印堂处尽数缭绕着紫黑蛊雾，凡人看不清，芈渡却能看清。

整个村子，唯一具有生机活力的，只剩下鸡狗鸭鹅这些牲畜。

妖兽对巫蛊气息最为敏[gǎn]，白龙蹲在她肩膀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