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花了两块钱。
九十年代的物价就是便宜。
娘俩吃饱喝得,出门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坐上往工地而去。
那立文昨晚上发疯把脚扎了,走起路来很疼,只能打车。
可惜啊,这时候没有大街小巷到处跑的出租车。
只有这种人力三轮车,坐在上面呼呼吹着冷风冻死个人。
那立文把儿子的脸捂在自己的胸口,以防他灌一肚子北风。心里想着,一定要去买几个口罩戴着才行。
她可是经历了三年口罩期,习惯了出门就戴口罩。
这咋一不戴口罩出门很是不适。
出门时找了半天,家里没有口罩。
她只好用长围脖把儿子和自己的口鼻围上。
这也是这个时代东北人冬天惯有的装束。
工地离她家不算远,在河东街的桥边,三轮车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
工地里的楼房只是红砖砌完,外墙还没有抹水泥。
这时建的楼房基本上是砖混结构,还没有框架结构来建楼的。
在大门口有一排简易房,这就是他们的办公室。
从外面看着简易房不咋地,进到屋子里却装饰的很好,屋子里烧着铁皮暖气,非常暖和。
老孙媳妇杨大姐看到那立文来很是诧异。
要知道从前,那立文可是从不和他们这些人来往的。
那立文看到杨大姐的表情,在心里苦笑。
不明白自己从前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多读了点书而已,有什么可清高的?
杨大姐毕竟是场面人,只是诧异了那么一下下,便十分热情地招呼起来。
“哟,稀客稀客。快来炉子边儿坐,外面冷着呢。来来,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这可是你孙哥刚刚买的猴儿茶。
哎呀,这大胖小可真稀罕人!
快来让嫂子抱抱。”
一声嫂子,让那立文刚刚入口的热茶差点儿喷了出来。
她半天才想起,包工头老孙是大伯哥张子雄的徒弟,可不就是和自己三岁的儿子同辈嘛。
如此说来,这个杨大姐还得管自己叫婶儿喽。
别管年龄大小,辈分在那占着呢。
刚刚进门时,自己可是管人家叫杨大姐的。
不管,各论各叫。
“大姐,那什么,我是来看看阳阳他爸工资的,家里到现在煤还没有买,我们娘俩都冻感冒了。”
那立文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完,她假意低头喝茶,眼角余光偷偷瞟着杨大姐。
话说,这猴儿茶味道真心不错,挺好喝的。
猴儿茶也是绿茶。
那立文一直喜欢喝茶,尤其爱喝绿茶。对茶叶还是有点儿了解的,这猴儿茶即使现在也得五六十块钱一两。
杨大姐听了那立文的话,眼睛闪了闪,脸色也变了好几变,然后才笑着说:“ 嗨,孩子他爸咋不早说呢,这儿事儿闹的,都这前儿了还没买煤那能行呢。现在,我就把他的工资开给你。我看看啊,他是几月份没开工资······”
撒谎!
那立文从她变幻的脸色当中,已经看明白了。
“有三个月工资没有开,从八月份开始就没开。要不是家里实在是打不开点儿,我也不会来麻烦你的。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儿子都得了重感冒,花了不少钱。儿子好了,我这还没有全好。”
那立文苦着脸说。
杨大姐放下阳阳,去她的办公桌前坐下,一边用钥匙开抽屉,一边对那立文说:
“正好我们工地刚刚买回来煤,一会儿啊,我就叫下面的人先给你送去一吨煤,你先烧着,不然这大雪天的可是受不了。大人还成,小孩子真不抗冻的,可别把孩子冻坏了。
哦,对了,工地有些废板材,等会儿也给你拉一车去,留着引火。”
那立文一脸感激的样子:“那就谢谢杨大姐了,我们家的木头还真快让我败活光了。”
给就收着,没必要客气。
从前自己就是太假假咕咕的了,不和外人交往,更不要别人给的东西。
重生一回, 可不能再那个样子。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啊,你缺啥少啥就尽管来找我。子建忙顾不上说,你自己来啊,别和嫂子外道。”
杨大姐一边拿账本一边说。
这会儿又和她自称嫂子了。
那立文笑:“好的,以后我可真不客气了,大姐。”
她才不叫嫂子呢,叫姐显得更近一层不是。
“咱姐俩也不算外人,不用客气。”杨大姐说着随意翻了翻账本,从包里数出两千四百块钱给那立文。然后,开了张收据让她签了字。
那立文顺利地拿到张子建的三月工资,还白得了一吨煤和一车板皮,心情大好。
临走时,杨大姐对她说,那一车板皮让工地的小工都给用电锯截出来,然后再送家里去。不然,张子建不常在家,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小孩儿也干不了这个粗活。
看人家做得多到位呀,那立文向她致以真诚的谢意。
从工地出来,那立文决定先带着儿子去百货大楼买身新棉袄。
她低头看着身上穿的草绿色腈纶棉半大棉服,心里狂吐槽:王八蛋,给自己买件衣服竟然选绿色。
不行,一定去重新买一件。
想到张子建身上穿着的米灰色长款羽绒服,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贼儿!
你给自己买的是羽绒服,给我买的就是腈纶棉的。
一件羽绒服要二百多块,一件腈纶棉棉服才几十块而已。
张子建还真是把自私自利展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