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辛弃疾有一首《西江月》:人道偏宜歌舞,天教只入丹青。喧天画鼓要他听。把著花枝不应。何处娇魂瘦影,向来软语柔情。有时醉里唤卿卿。却被傍人笑问。“有时醉里唤卿卿”想来这两个人真的是互不设防吧。如果喜欢本书,欢迎在评论区留言,或者加入本书读者群:198906014 小男孩生得玉雪可爱,五官与叶卿卿有些肖似,叶冰想着大约就是叶卿卿的儿子辛稹了。辛稹活蹦乱跳拉着辛弃疾就往外走,辛弃疾似还有话要与叶冰说,可是架不住儿子把自己往外拽,只得跟着他走了出去。 叶卿卿今天自见了辛弃疾,脸上虽然如常的温柔,可是眼神里却是说不尽的开心,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得多。叶冰见自己帮了叶卿卿一个小忙,心里也是高兴得很。从今而后,辛弃疾也并不常来,可每过十天半月总要来看看叶卿卿,叶冰也想尽办法要替叶卿卿多留他一会。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此次重伤,叶冰卧床休息了快两个月,才渐渐见好。叶冰自在琅琊山习武以来,从来没有一下子闲下来两个月。何况叶卿卿对她照顾有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两个月下来,叶冰都觉得自己的全身都丰腴了许多。 在琅琊山上时,琅琊派弟子每日须在寅时三刻起床,呼吸吐纳,风雨无阻。叶冰这日醒来时,鸡鸣才过一遍,差不多是寅时。卧床修整许多时日,叶冰生怕自己的武功荒废了,如今没有伤势没有完全痊愈,拳脚自然是练不得,可是内功修为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叶冰想到此处,便披上了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此时天色尚早,初夏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些热了。叶冰自到了滁州府衙里,从来没有出过门,好在院里道路直来直去,并不似琅琊山上蜿蜒曲折。叶冰提着灯笼,想找一处开阔的地方,没走几步,忽然耳旁接连似有兵刃破风的声音传来。 叶冰心中警觉起来,心想:“难道府衙里进了贼?”连忙顺着声音找去。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宽阔些的庭院,庭院周边都是花草盆景,只有东南角放了一盏灯笼,一个身穿短打的男子正在庭院中间练剑。 叶冰仔细看了看,那练剑的男子正是辛弃疾,她不愿打扰,转身欲走,谁知辛弃疾已经看到了灯笼的影子,停了下来,问道:“是谁?” 叶冰知道江湖上有些人习武的时候最不愿被人偷窥或者打断,辛弃疾虽然已经看到了她,可她装作没有听见,想往回走。辛弃疾见来人不答,又问道:“是卿卿吗?” 叶冰一听辛弃疾提到了叶卿卿,立时停下了脚步,她担心自己若是一走,二人之间会有误会,于是转过身道:“辛大人,是我。”说着将灯笼举在胸前,好让辛弃疾看清自己。 辛弃疾一见来人竟是叶冰,道:“叶小姐怎么起这么早?” 叶冰答道:“跟辛大人一个道理,武功不能荒废。” 辛弃疾微微一惊,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对叶冰道:“府里地方小,能练功的地方也就这一处了,你也别往别的地方去了。”他说着,提着剑在院子当中划了条线:“那就这条线为界,以东归你,以西归我,互不打扰,你看怎么样?” 叶冰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如今身体没有大好,不能练拳脚,我在这个角上打坐就好,辛大人不用管我。”叶冰说着,就近找了个小角落,把灯笼放在身旁,坐了下来。 辛弃疾听她这般说,也不再管她,只是自己走得离叶冰远了些,继续练剑。叶冰在一旁坐定,双眸微闭,凝神提气,两个月没有温习内功,如今想提一口气都有些滞涩,叶冰定了定心神,努力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本来是一件极其简单事情,如今做来,额头上细细密密地都是汗珠。 叶冰睁开了眼睛,略作调息,转眼看见了在一旁练剑的辛弃疾,他的剑招十分纯熟,招式与招式之间衔接得毫无痕迹,叶冰只觉得耳旁剑气呼啸,眼前剑光粼粼。剑招练到这样的程度,非有十年以上的苦练不可。辛弃疾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虽然已经做上了知府,却仍然每天闻鸡起舞,叶冰心里暗自有些佩服。 辛弃疾练完一套剑法,运气归元,站定歇息了一会,正准备再练一套,忽然感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一转头,只见坐在一角的叶冰一动不动地往自己这儿看,心里很是奇怪,便道:“叶小姐要对辛某的剑法有什么指点吗?” 叶冰似乎早就有话要说,听辛弃疾这么一问,立马道:“指点倒不敢说,就是想问问这套剑法可是大名鼎鼎的辛家剑?” 辛弃疾点头道:“当然是。” 叶冰满脸狐疑,犹豫了一会,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要是问了,辛大人可不能怪罪我。” 辛弃疾奇道:“你有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你就问吧,我没有那么小气。” 叶冰得了这个许可,放下心来,道:“就是斗胆问一句,辛家剑的剑谱是齐全的还是缺了几招?” 听得叶冰如此一问,辛弃疾登时脸色骤变。原来辛家剑剑谱传到辛弃疾曾祖辈的时候曾丢失了若干剑招,可是依旧威力极强,除却辛家传人,无人知晓剑招丢失之事,如今叶冰平白一问,辛弃疾立时警觉了起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叶冰没有看到辛弃疾脸色的变化,只是缓缓地道:“方才我运气之前看了辛大人练剑的几个招式,似乎是按照六十四卦方位所排。”说着她一指辛弃疾所站位置的西北角,道:“剑招起势在乾卦方位,随后转坤卦,每一个位置都有剑招,可是五招之后,在讼位只有换气没有剑招,所以想着可能是讼位剑招遗失才至于此。” 辛弃疾听叶冰说得甚是有理,心里有些叹服,道:“叶小姐说得不错,辛家剑剑谱本来共有六十四招,暗合六十四卦,可是传到辛某手中,只有四十八招,缺了十六招,想来要是剑招齐全,辛家剑可能要威力更强些。” 叶冰连连摇头道:“辛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若是将这十六招补上,整套剑法并不会威力更强,可能只会有所削弱。” 辛弃疾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叶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了辛弃疾近前道:“辛大人,你不妨把前面几招再演练一遍,到讼位时,不要只换一口气,而是换三口气,随后接师卦方位的剑招,你再试试看。” 辛弃疾听了叶冰的话,从乾卦起势,一口气演练了五招,又依叶冰的话,在讼位换了三口气,随后跳到师位时只觉得底气充盈,使出的剑招更加行云流水。辛弃疾一招结束,收起剑来,看着叶冰道:“确实师位剑招要顺畅许多。”他语间一顿,又道:“可是天下武功,讲求一个快字,如若真是临阵杀敌,我在讼位换了三口气,岂不是把破绽都卖给了敌人吗?” 叶冰笑道:“不不,辛大人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讼位上没有剑招,只换了气,可是如果讼位上是防守招式,不就不会有破绽给敌人了吗?” 辛弃疾想了想,觉得叶冰说得有理,听她继续道:“武学当中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辛家剑丢失的十六招应当都是防守的招式,这十六招不能攻击不能克敌,加进去确实看上去会削弱整体威力。可是这六十四招是一个整体,张弛有度,如果只攻不守,对习武者也是一个极大的消耗。”叶冰想了想,又道:“我猜想辛家剑可能是在辛大人曾祖辈缺漏的,那个时候正是宋金酣战之时,先大人一定是报国心切才出此下策,而令祖父和令尊大人要么不曾习武,要么疾病缠身,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辛弃疾听得目瞪口呆,辛家剑确实是在辛弃疾的曾祖辈缺失剑招的,而自己的祖父辛赞不曾习武,父亲辛文郁英年早逝,致使自己年幼失怙,祖父辛赞也是因此才给自己取名“弃疾”。辛弃疾自幼练习辛家剑,虽然因为年轻,并无不适,可是这几年也觉得肝胆处时常有隐痛。如今被叶冰点明,大觉有理。他连连点头道:“叶小姐说得一点不错,我倒是有些明白伍掌门为什么要让你做琅琊派掌门人了。” 两人讨论武学讨论了许久,东方的天空也渐渐变白了,朝阳初升,柔和的光芒映在叶冰的脸上,整个人似乎散发着光芒。叶冰听辛弃疾说到了琅琊派之事,垂下头来,脸色有些黯然,颓然道:“我也不妨告诉辛大人,我这掌门人当的有名无实。” 辛弃疾笑道:“你何必妄自菲薄,若是刚接任掌门,门派当中有人不服,那也是寻常事,要是没有那日的变故,叶小姐天资聪慧,执掌琅琊派,有何困难。” 叶冰抬头道:“我真的不是妄自菲薄,每一任琅琊派掌门接任之前,新掌门都要从老掌门处学习一套极其精妙艰深的武功。”叶冰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嘴角动了动,又道:“我师父当时春秋鼎盛,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她去世时来不及传授我那套武功,只说是‘只在此山中’。后来我把琅琊山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哪有她所说的武功,如今我被赶出了琅琊派,要想再回去找武功,更是不可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