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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网 > 江湖豪客传 > 谈旧人满常招损 宴内兄乐极生悲(上)

谈旧人满常招损 宴内兄乐极生悲(上)

自辛稹拜师之后,叶冰便按照琅琊派弟子的要求教导他。但凡新弟子,首先要临摹十遍掌门居所当中夏侯王妃手书的《夏侯家训》石碑,叶冰此时已经无法带辛稹去琅琊山临摹石碑,只好将《夏侯家训》的内容默写出来,让辛稹抄了十遍,也算是完成了入门的一个仪式。  《夏侯家训》洋洋洒洒数千字,辛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抄写完十遍。此后每天,叶冰寅时三刻就叫醒辛稹起床练功,辛弃疾练剑则更早,三人日日一早便在庭院里一起练功。辛稹因为师父和父亲都看在身边,肩,腰,腿,手,步的基本功半点也不敢马虎。辛稹本就聪慧,练武也极有悟性,叶冰所教很快就能学得精要。  内伤大好后,叶冰除了教授辛稹,每天得空便与辛弃疾讨论辛家剑中的缺漏。叶冰擅长短兵器,很少用剑,只得从头开始揣摩剑术。辛稹见二人时常互相指点,一日三人一同练功,忍不住问道:“爹和师父比武,谁更厉害?”  辛稹童言无忌,这一发问,叶冰和辛弃疾二人俱是一愣。辛弃疾道:“术业有专攻,你师父善用铁扇,为父善用剑,说不上谁更厉害。”  辛稹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又道:“那要是打起仗来,不管用剑还是用铁扇,总有一方要杀死一方,那也是有厉害和不厉害的。”  辛弃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辛稹又道:“那爹和师父比试一下,不就知道谁更厉害了吗?”  辛稹此言一出,叶冰和辛弃疾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竟都有些期待,却都有些担心。期待的是,两人都想知道究竟谁的武功更高些,担心的是,如果真的真刀真枪比试,伤到了对方,就不好办了。叶冰笑着对辛稹道:“我不跟你爹比,你爹长我十余岁,又是个男子,我哪能打得过他!”  辛弃疾忙道:“叶小姐太谦虚了,江湖上活到六七十岁的男人,武功却不如十六七岁女子的大有人在。不能以年龄男女来看武功高低。”  叶冰知道辛弃疾有心要和自己比武,想了想便道:“要不然我们都不用兵刃,赤手空拳地打,辛大人觉得如何?”  辛弃疾一听,不用兵刃,赤手空拳便是看谁基本功扎实,谁内力深厚了,这种比试方法很是合理,便点头道:“那就按叶小姐说的做。”  叶冰见辛弃疾答应,将一对铁扇收了起来,辛弃疾也收剑回鞘,将剑递给了叶冰。叶冰将二人的兵刃放在辛稹身边,道:“还请稹儿给我们做个见证。”  辛稹帮二人看好了兵刃,叶冰和辛弃疾站到庭院当中,隔了数尺远,互一抱拳。两人几乎同时起势,死死地看着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辛弃疾孔武有力,双臂膂力惊人,叶冰则轻盈灵巧,出招往往剑走偏锋,二人此番较量,对于胜负之事心中都没有底气。  两人僵持了许久,忽然辛弃疾右手做掌,斜斜地向叶冰劈去。叶冰见辛弃疾出招,身体一纵,弓身往后躲去,随后一借腰力,左手握拳反打,向辛弃疾左脸颊打去。  辛弃疾身子一矮,叶冰左拳从他头顶扫过,没有打中。叶冰知他矮身之后定要打自己下盘,双脚一蹬,一个鲤鱼打挺,从辛弃疾头顶翻了过去,站定在他的身后。  几招过后,辛弃疾和叶冰的位置颠倒了个,辛弃疾此时背对叶冰,听见身后掌风忽起,并不往边上躲闪,而是一个转身,右手一个擒拿手往叶冰咽喉处去。叶冰本想右掌攻击,待辛弃疾向左躲闪时,左脚环腿踢他腿侧的风市穴,把他放倒,谁知辛弃疾猛然转身,以攻为守,叶冰连忙变招,右腿后撤,连退了几步,才躲过擒拿手。  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可这次不再等对方出手,两人同时发难,叶冰纤腰一拧,一招连环掌打辛弃疾腰侧。辛弃疾则使了长拳,往叶冰肩膀打去。谁知叶冰的掌力还没打到辛弃疾,辛弃疾的双拳猛然变招,变拳为爪,一双大手抓住叶冰的胳膊,猛一用力,将她的双手别在了身后。辛弃疾怕叶冰反击一点不敢放松,将双臂环在她的身上。  叶冰此时是被辛弃疾牢牢抱在怀中,她万万没想到有如此变招,可又挣脱不过,她抬头一看,辛弃疾双眼带笑,正看着她,忽然叶冰灵机一动,脑袋向后一仰,然后猛地向前一磕。她与辛弃疾本就身高有差,她用力一磕,脑门正好磕在辛弃疾的下巴上。辛弃疾吃痛,手上就放松了,叶冰猛一挣脱,两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地。  辛弃疾摸着下巴,叶冰摸着脑门,都是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辛弃疾才觉得下巴恢复了知觉,道:“你这刁钻的招数是哪里学的?”  叶冰揉了揉脑门道:“这招叫‘童子拜佛’,谁都没想到这个大佛的下巴这么硬。”  辛弃疾知道是叶冰信口胡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辛稹跑到二人身边,先扶起了叶冰,又去扶辛弃疾,道:“我看得清清楚楚,这次是平局。”  二人听辛稹一说,俱是松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方才比武之时,辛弃疾一方面想试试叶冰的武功,另一方面又怕在辛稹面前折了叶冰的面子,出手时有些束手束脚,叶冰心里也有同样的心思。两人各自有些想法,最后竟是平局,也都释然。  叶冰和辛弃疾各自收起兵刃,刚才比武花了些时间,叶冰督促起辛稹继续练功,辛稹道:“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学你用脑门打人的那一招啊?”  辛稹这么一问,叶冰和辛弃疾都觉得好笑。叶冰道:“这招不是靠学,等你练好了基本功,我就教你一些招式。招式用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变通。”  辛稹点了点头,又道:“那要是我不够聪明,招式用得再多也想不起来用脑门打人,这可怎么办?”  辛弃疾道:“你可别想这么多,不够聪明就每天早点起来练功。”  辛稹听得辛弃疾说了这话,不敢再说别的话,生怕父亲一时兴起,让自己每天更早起来。叶冰笑道:“再聪明的人,也要每天苦练。琅琊派有许多前辈,都很聪明,不也都是每天寅时三刻就要起床?”  辛稹走到了一旁,扎起马步。辛弃疾和叶冰两人刚刚比武完,都有些疲累,坐在一旁看着辛稹。辛稹一边扎着马步,一边问叶冰道:“师父你见过那些聪明的前辈吗?都是什么样子啊?”  叶冰被这样一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道:“我倒没见过那些前辈,但我听我师父说过。还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辛稹急道:“我不是问那个,我是问学武功,是不是这些人不学就会了呀!”  叶冰听了这话,觉得甚是好笑,刚才说起这些前辈,她一下子想到的是伍兰佩当年对自己说过王姬月的姑姑王素秋之事,她一想到王姬月,心里难免有些膈应,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叶冰也只好继续说道:“再聪明的人也还是要学,哪有人不学就会的。我有一位师叔,是师父的一个师妹,据说非常厉害,小时候一起练功,旁人都要练九遍十遍的,她练上一遍就忘不了了。她小时候见过了哪个人,长大之后再见,都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见的,见面的时候做了什么。据说读书也厉害,三年前只看过一遍的书,三年后都还记得讲了什么内容,在什么位置。就这样聪明的人,还不是得拜师,每天早起?”  辛稹听叶冰这样一说,奇道:“真有这样的人呀?那她为什么没当上掌门人?”  叶冰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辛稹。伍兰佩当年告诉叶冰故事里,王素秋不仅天资过人,而且十分勤奋,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下一任掌门人,可是后来因为家庭变故,被家人逼下了琅琊山,被迫嫁人,因此伍兰佩才能坐上掌门人的位置。叶冰不愿将这样的故事告诉辛稹,只好编了个故事道:“像这么聪明的人,谁在乎做不做掌门人啊!据说这位前辈武功大成之后,到处游山玩水,也没有人知道去哪儿了。”  辛稹听了叶冰说的故事,似乎十分的满意,便不再多问,一心一意地练功去了。辛弃疾见时间不早了,收起了剑,交代了辛稹用心习武,便回去准备办公。叶冰则在一旁打坐,时不时地看一看辛稹,防止他偷懒。    滁州自南渡之后,田荒城废,民生凋敝。辛弃疾来到滁州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城外荒山遍野,城内四处流民。他上任没有多久,就开始在滁州减免税负,鼓励农耕,将滁州城里许久不经营的集市重新修建了起来,名曰“繁雄馆”。叶冰的曾祖父叶梦得曾做过建康知府,江东安抚使,辛弃疾翻查叶冰身世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许多叶梦得所在州县的记载,当年叶公治理建康,曾经有“以工代赈”之法,辛弃疾便模仿此法,在滁州城西选了一块风景绝佳的地段,准备建起一座类似赏心亭北固亭一样的高楼。滁州曾因战火波及,民不聊生,辛弃疾还招募许多乡民,自己牵头在滁州城里练兵。  每年秋天是地方官吏轮换的时候,任期届满的官吏,都要去往临安述职。滁州府的书吏范昂今年已经六十岁,在滁州府做书吏也有十余年了,如今正好一轮任期满,便要去临安述职。  那日叶冰在琅琊山被困,是范昂将叶冰从山上背了下来,两人之间十分亲厚。范昂往临安去之前,告诉辛弃疾想见叶冰一面,辛弃疾很是好奇:“您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何此次一定要见叶小姐?”  范昂道:“知府大人,卑职此番去临安述职,可能便请辞了,就算朝廷体恤,还要给我个事情做,大约也是底下县里的闲职了。”  辛弃疾一听这话,有些吃惊,自己上任至今,范昂给过自己许多帮助,如今他说要请辞,辛弃疾下意识地想挽留。可是他转念一想,范昂确实年岁已高,滁州府衙政务又多,如果执意让他留下,对双方来说,也都不一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辛弃疾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一定要为您饯行。过几日正好内兄要来访,不妨一同来家中吃个便饭。”  范昂也没有什么异议,点头答应。辛弃疾心中一直记挂着此事,回到家中便告诉了叶卿卿,让她安排家宴,特地嘱咐她要让叶冰到场。叶卿卿见丈夫吩咐,自然都一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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