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

林珑在一堆旧书报中，凑出一整套比较新的初、高中课本。

她从王石头与废品站中年人的唠嗑中得知，因为学校停课的原因，有不少人将课本当废品卖出。

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林珑。

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当下的高中课本。

王庄有没有高中生，她不知道。

却知道，一旦招工考试的消息在村里散开，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眼红。

…

清河镇只有小学和初中，要上高中得考得县里去读。

考得起高中，又上得起的人家并不多。

但镇上还是有四五个优秀的学生考上，可惜的是还没毕业便遇上停课。

林珑翻出来的课本，多是一个叫欧华的高三学生的书，笔迹有些潦草且略显稚嫩。

书保护得很好，还用年画做了书皮。

林珑不习惯废品站难闻的味道，找齐需要的课本后，彻底歇了寻宝的心思。

最终，这些旧书以每斤五分钱的价格买下，一大摞书不到一块钱。

…

王石头激动的心已恢复平静，他扬起鞭子甩出一个响亮的空鞭。

牛哒哒哒地扬蹄快跑，林珑靠在杨丹红肩头，小声与她说起招工考试的事儿。

“娘，爹就是因这个事开心得走路都不会了。”

“唉哟，我的乖宝哎！

咱老王家祖坟冒青烟儿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乖宝，当工人可比下地挣工分轻省多了，每个月不仅有工资拿，还有供应粮吃。

比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好太多了，许多人求得求不来这样的好事儿。

咱王庄那么多人，还没一个在镇上当工人的，你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杨丹红抱着林珑好一顿稀罕，一口一个宝儿叫得齁甜。

完全比她自己当上工人还高兴。

林珑有些心虚地看一眼杨丹红，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那份欢喜发自内心。

这让佛系的她有些汗颜，不由得改变之前的想法。

【好像上班也不错，以后总要四处走走看看。】

随遇而安的林珑，很快想通这个道理，道。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事情没成之前不要说出去。

人家还是要面子的嘛！”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复习。”

杨丹红满口应下，笑得嘴都合不拢。

王石头坐在前面，不时地挥一下手中的鞭子，当然不是打在牛身上。

那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更是在心里盘算，回去怎么跟大哥说林珑户籍的事儿。

牛车出清河镇哒哒哒地跑远，长长的土路转眼便被抛到身后。

…

一青年像被狗追似的卷进废品站，还没未见到人便大声喊道。

“李叔，我前几天卖的那些旧书还在不。”

正在理钱的李大强，急忙将钱收进抽屉，不满地冲外面道。

“谁呀，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这里闲人免进。”

“李叔，我是欧华啊！前几天来你这卖过旧书的那个。”欧华把着大铁门焦急地道。

他爹花二十块钱买回一张报名表，那可是决定他命运的招工考试。

这才着急忙慌地来拿回卖出的课本，他连钱都带来了。

这不让他进去，欧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拆了这破铁门。

“李叔，你开一下门，我来买几本旧书。”欧华压住内心的焦灼，低声恳求道。

李大强听到这话，才慢腾腾地出来开门，不满地道。

“是欧家小子啊！

怎么，卖出去的东西又想买回去，有钱烧得慌啊！

多大的人了，说话办事儿一点儿都不牢靠。”

“是是是，李叔说得对，是我一时糊涂。

听说学校要开课了，我得把书找回去。”欧华脑子一动，随口胡诌道。

学校开不开学，他不知道。

只知道绝不能错过招工考试的机会，有了工作谁还去读书。

镇上有几个高中生，欧华心中门儿清，报名表也不是谁都能得到。

欧华一想到此，已有八成把握拿下信用合作社的两个名额之一。

铁门打开时，他冲进去在废品堆里一阵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又再翻一遍。

依然什么都没有，不免着急上火道。

“李叔，我的书呢！”

李大强靠在办公室的门框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

“什么你的书，那是废品站的东西。

都被你翻得乱七八糟了，整理干净才准离开。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儿上，非告你个扰乱废品站工作的罪名不可。”

“李叔，把书还给我，我出钱买。”欧华着急地道。

学校停课大半年，书本上的知识已忘记得差不多。

若是找不回那些课本，他拿什么去考试。

…

李大强暗骂这就是一个死驴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也不知是怎么考上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