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张强也没和这见风使舵的丫头一般见识,吩咐了小弟几句,一群小弟跟着拖拉机跑起来。就这样到了临峰制衣厂。
说它是个厂,其实不过是租了乡政府临时搭建的厂房,实际像个私人作坊,一个工厂加上老板一共才十五个工作人员。
走进占地五百平方米的厂里,里面有二十台缝纫机,缝纫机旁边就是过道,旁边堆满了各种布料等杂物,这个生产室里,拥堵不堪,没地方落脚,稍微不注意就踩到了地上的布料,大概电力不稳,供应有限经常停电的缘故,半空中悬挂着煤油灯,煤油灯用白色的纸包裹,这样透出来的光会变得亮一些。
车间里杂乱无序,老板言明军垂头丧气坐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碴,脸上还有数道抓痕,瞧见有人进了厂,先是一惊,又发现只是老婆把张强他们放了进来而已,言明军松了一口气,苦笑着站起身:“原来是强老板,总算来了啊。我们最近可被那群乡下泼妇折腾惨了,你看,我身上没一块好肉。”
“唉,都不知道该咋办了!”冯秀娥脸上也中了招,委屈点点头,眼眶红红的,一头散乱的黑发中间少了一缕,露出一点白头皮,明显是被揪掉的。
张强左右看看:“闹事的人哩?”
言明军叹气:“回去吃中饭了,要三点才会来!”
张钰青看了看手表,三点还差五分钟,这个老板的话音才刚落没一分钟,外头闹事的人吵吵嚷嚷,叫嚣发工资,不发工资就把里面的东西都砸掉,张钰青顺着张开的门,看了一眼,来的远不止十多个工人,这明显就是把家属也带过来助威了。
言明军头大跑出去求情:“求求大家不要再闹了,我不是不发工资,你们也看到了,只要等这批货做出来,卖掉后,就有钱了,你们相信我吧!”
“我呸,你又在给咱们画大饼,你那个大舅子贪便宜买的布料又脆又薄,一扯就烂,搞得我们做的大裤头和罩衫卖不出去,人家供销社不肯收,你说我们凭啥还跟着你干……”
“对,凭啥?”
“哼,你都三个月没有发工钱给我们,积压的货一分钱都换不到,我看你还是倒闭吧,赶紧把厂子卖了,换点钱给我们发工资。”
群情激愤,口水隔着大铁门喷到言明军的脸上,其中,一颗石子穿过人群极速射过来,狠狠砸中了言明军的脑袋。
那个一直躲在暗处当缩头乌龟的中年男人就是言明军的大舅子,他冲过去,咋咋呼呼喊着:“哎呀,伤人啦!”
被堵在外面义愤填膺的讨薪者在见到那个男人后,如同起了波澜的水面,丢入了一个大炮竹,一下子惊起滔天巨浪,外头的人,拿石头疯狂朝铁门里砸,就连去帮忙想要吓唬那群妇女的张强和他那些兄弟都没能幸免,一个个被砸得满头包,抱头鼠窜。
瞧见闹成一团的场景,以及那个身体不好吓晕过去的老板娘,正在和陈北生商量事情的张钰青赶紧掐老板娘的人中,把人给喊醒。
外面还在闹,老板娘吓得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只是流泪,张钰青心中不忍,自己那个有心脏病的母亲还在世的话,应该和这个老板娘一样的年纪,张钰青的怜悯心慢慢升腾起来,跑过去隔着铁门,暴喝:“别打了,欠了多少工钱,有人发,你们打死了人,一分钱没有——”
这个厂,莫名的,就是让张钰青看重。